“我們沒找錯地方,城門口那個賣肉的屠戶說了,當日那婆媳二人回來的時候還在他那裡買了四條豬蹄和一籠大腸,當時上的那馬車是他同鄉,就是走的大柳樹村這條路。”
向老二急了:“這條路又不隻通我們大柳樹村一個村子,往西邊走還有好幾個村子,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夥同屠戶來騙人的,好從我們村抓了小娃娃拿去賣,趕緊走。”
兩個大漢也不是善茬,做這種事的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兩撥人推搡在一起,眼看就要打起來。
村裡不乏看熱鬨的人,很快烏泱泱就圍了一大片。
大部分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聽到向老二嚷嚷著拍花子,還真的以為是拍花子進村,個個義憤填膺,扛著鋤頭扁擔就往兩人身上掄去。
那兩個漢子雖然塊頭大,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隻能邊打邊退,身上也挨了好幾下,青青紫紫的慘不忍睹。
兩人一邊跑一邊喊,“你們等著,等我們叫人來。”
村民們罵罵咧咧地回道:“區區一個拍花子還這麼囂張,你們再進村見一次打一次。”
向老二聽到村民這麼喊,覺得這下穩了,這兩人這次隻能吃了啞巴虧,晾他們下次也不敢來了,這下可好了,梨花那傻子人沒丟,還白白拿了人家十兩銀子。
向老二這麼想著,一溜煙跑回了家,把村頭的情況和向老兩口說了,向婆子頓時喜上眉梢:“昨晚我還怨著這二傻子跑回來了,現在看,跑回來也挺好,下次再賣一次,大郎二郎他們就都有銀子娶媳婦了,連帶她三叔也能安心念書。”
向老二跟著一起樂嗬,隻有老向頭皺著眉頭不吱聲。
“爹,你咋想,我看眼下就挺好。”向老二見老父這副模樣,忍不住問道。
老向頭道:“話是這麼說,萬一那兩人真的帶幫手來怎麼辦?”
“爹你剛剛沒在村頭,村裡那群人凶得很,揚言那兩人來一次打一次。”
“就怕鬨到官府去,先前老婆子回來不是說還簽了賣身契嗎,他們真上門來要人,我們根本就說不上理。”
老向頭這話一說,其他三人瞬間臉色發白。
“爹,這可咋辦?”
“眼下隻能把那掃把星給藏起來,等真的到了那一步,也隻能堅持銀貨兩訖,人我們已經給了他們了,至於他們把人弄丟了那是他們的事。”
“可這麼一來,村裡那些人不知道要怎麼看咱們了。”
“這年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鬻兒賣女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種事在咱們大柳樹村也不是頭一回,李四家不也把那二女兒給賣給了張地主家嗎。”老向頭不以為意道。
“可咱們這是賣給人販子——”
“都是賣,有啥不同。”
二房媳婦周氏仍有些不安道:“若是他大哥回來,得知咱把梨花給賣了,不願去充當恩軍這可咋辦?”
老向頭一聽,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倍:“他敢——”
十幾年前老向頭不小心受了傷,就讓十六歲的向大根頂著充軍,老漢的傷不過養了兩個月就好了,後麵也沒把大根給換回來,如今都快二十年過去了,向家的兵役全都靠他撐著。
這也是向家輕易不敢分家的原因,一旦分家,二房三房也沿襲恩軍軍戶,都需要各自派人去服兵役。
“老大耳根子軟,他每次回來不過一兩天,你們軟著性子多哄些好話,至於熊氏那邊,她翻不起風浪,那幾個孩子傻裡傻氣不會告狀,這麼些年都這麼過來了,不也是什麼事都沒有。”
“還是爹厲害,有爹在家裡坐鎮,咱就啥也不用擔心,隻要老大一天不死,就得服一輩子兵役,就算真死了,大牛也該到年紀了,到時候把大牛往軍營一送,又能頂個幾十年。”
即便如此,老向頭還是眉頭不展,道:“老二,大郎是念不了書了,二郎跟著老三在城裡,我就不再操心他念書的事了。可你這一支三郎和五郎還是得送去學堂,將來若是能高中,就能脫籍不再承恩軍,以後孫輩也能安枕無憂。”
向老二趕緊點頭應道:“兒子知道,先前說家裡銀錢不夠,如今賣了梨花能有十兩銀子入賬,明年孩子們束脩也有了,就不耽誤事了。”
老向頭歎了口氣:“老三考了這麼多年還是個童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成,銀子倒沒少花,再這麼下去咱們家什麼時候才能出個進士,脫籍一事就更談不上了。”
向老二忙道:“爹,三郎和五郎自小聰慧,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周氏也連連附和。
老向頭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型,這種話不僅向老二跟他保證了數回,向老三上次也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可如今還是什麼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