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老抄”。
他的風格比較單一,就是擅長將生動的文章講的刻板生硬,讓人一字都聽不下去,尤其是文言文,翻譯起來簡直像數學老師翻譯的。
噢不,可能許建華比老抄翻譯的要好。
可他為什麼著名呢?自然是有原因的。
話說老抄帶的上上屆,他當班主任的時候,他們班有一個小姑娘考上了北大,還有一個小姑娘考上了清華,這還了得!
一個班出了兩個清北的!
更不得了的是,考上清華的那個小姑娘是那一屆的省文科狀元!
老抄的班出了省文科狀元!
這夠他吹到退休了。
之後那兩個小姑娘還回來看了老抄,禮貌性地帶了點禮品感謝老抄三年培養。其實也沒有說老抄教的好,但謠言就這樣傳出去了,老抄就把謠言硬生生改成了真的。
那年老抄評上骨乾教師,從此教師生涯一路平坦,躺著贏了。
可還是改不了他教的爛的事實。
為什麼叫老抄?
那是因為他酷愛罰學生抄寫,極其喜歡讓學生抄百整數,起抄兩百遍,隻要要背的沒背下來,就給老子抄。
所以,一班的學生們看到他都瑟瑟發抖,不管是以前班上的還是後來的都熟知老抄的手段,一個個極速轉著腦子背課文,能記一段是一段。
不過,也有人做僥幸者。
比方說江繪。
她猶如油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昨晚她刷理科題目到四點鐘,根本沒想起來語文還有背書作業!
現在隻能祈求老抄彆抽她了。
老天保佑。
江繪做的端端正正,裝做一副“我背了但我還要再看兩遍”的樣子,眼睛盯著課文上的黑字念念有詞。
“好,我來叫同學背一下《諫逐客書》。”
一片寂靜,所有人垂著頭,生怕老抄抽到自己。
“……文藝。”
還好……
江繪心一鬆,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繆公求士,西取由餘於戎,東得百裡奚於宛,迎蹇叔於宋,來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產於秦……”文藝站起來行雲流水地背完一段。
老抄叫停,讓她坐下,誇讚:“很好,很流暢。”
可——
緊接著他就說:“同桌,繼續背。”
江繪:……
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站起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硬生生站在那不動,垂著腦袋。
老抄緊鎖眉頭:“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寶,繼續。”
江繪還是垂著頭,悶聲道:“老師,我沒背完。”
老抄一下子提高音量:“是沒背還是沒背完?!不要和我找借口,沒背就是沒背,第二段抄兩百遍,明天下午第一節課是我的課,交給我。”
江繪小聲歎了口氣,點點頭。
老抄看既然抽到了不會背的,那就不用繼續抽了,讓江繪站著上課。
許西忱默不作聲地看著江繪,她一看就沒睡好,還要抄這破課文,那今晚就不用睡了唄。
他來抄。
不就第二段嘛,一小段而已,兩百遍也沒多少。
他自信滿滿翻開書,一看滿頁的字傻了眼。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乘纖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說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宮,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廄,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宮,充下陳,娛心意,說耳目者,必出於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飾不進於前,而隨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於側也。夫擊甕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昭》、《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缶而就《鄭》、《衛》,退彈箏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適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內、製諸侯之術也。”
還好還好,也不算多。
他今晚不睡覺也要幫江繪抄完。
隻不過,看星星的計劃就要臨時取消了。
怎麼說呢,有點小小的遺憾,都怪老抄,去你媽的兩百遍。
江繪叛逆心泛濫,並不打算抄那一長篇《諫逐客書》,在心裡把老抄和李斯都罵了個百八十遍,然後開背。
隻要把課文背完,在老抄麵前流利地背完他應該也不會追究了。
文藝看她既不動筆也不著急,隻是靜靜地盯著課文,仿佛能盯出個大洞似的。
有些人就是迷之自信,覺得自己才比天高,其實呢,也就那一回事。
不過是自己瞧得起自己罷了。
文藝搖搖頭,心裡對江繪一幅裝腔作勢的樣子嗤之以鼻。
一個晚自習上完,江繪課文背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宿舍再背個四五遍,基本就熟練了。
許西忱抄到第八十遍,感覺自己手要斷了,還有一百二十遍,他用力甩甩手繼續奮筆疾書。
開杭默默看了一眼為愛情奮鬥的許西忱,心中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忱哥也是一個身後迷妹無數追捧的高冷男神,看看現在這為愛情卑微的樣子。
嘖嘖嘖。
真像個放下身段的畜生。
這話隻能在心裡吐槽兩句,不可能說出來的,這輩子都不敢說出來。
就當作沒看見。
也真是稀罕,堂堂西城浪子竟然也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