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 以這微不住道的勸慰,來回報你所……(1 / 2)

彤雲 路痕江 3554 字 10個月前

午睡醒來洗漱的時候,沒見到彤雲。明明方才還乖乖地待在我身邊的……

喚了好幾聲,才見他匆匆地跑了進來,手上和衣服上臟得不成樣子。聽畫年說他這幾天正在嘗試做小糖人而且有愈挫愈勇屢敗屢戰之勢,沒想到是真的。我望著他這副狼狽的樣子,一時間不由有些無語——這個人平時那麼溫和冷靜,有時候也隻不過是個大孩子嘛!不顧他委屈的眼神,暫時製止了他閒得無聊的舉動,命令他換身衣服過來陪我說話。

在等待彤雲的過程中,我又感覺有些犯困,乾脆坐在床邊擦拭起了自己的佩劍長歌。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武功仿佛是被刻在骨血中一般,印記始終鮮明無比。我已經不記得它是如何來到我手中的了。但是它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淩厲,卻始終與我的生命融合在一起。拿起它,仿佛握緊了自己的靈魂;揮動它,仿佛飛揚著淩雲的意氣……

據彤雲說,這把絕世名鐵,當初卻難覓劍鞘。他的鋒芒所向披靡,卻往往刺傷彆人也冰冷了自己。最終還是將作為長歌對劍的血嘯扔進熔爐,才成功鑄就了今日的長歌劍鞘。

我撫摸著造型古樸的劍鞘,溫順冰涼的觸感下依稀可感曾經當年桀驁不馴的輕狂。“如此,血嘯不會傷心麼?”我當時這樣地問彤雲。誕生在長歌之前的血嘯,曾有過“一劍能當百萬師”的美譽。它也曾經昂首於天地之間的,有過一劍既出千劍皆暗的輝煌啊!彤雲聽了我的話後,沉默良久,才緩緩輕聲道:“總是是桀驁狠辣的血嘯,也會有溫情吧!麵對有如親人一般的長歌,血嘯必然也衷心地希望他能夠有一個歸宿。所以磨去棱角,斂去鋒芒,甘願承受烈焰重生的痛楚,用這些換來無數個溫情相伴的日夜。我們又怎能妄加揣測,說他不幸福?”

溫情嗎……想到這裡,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漫天夜色中,彤雲正提起衣角,小心翼翼地跨進高高的門檻。他今天穿一身靛底描銀綴暗花外袍,掩映著雪白的中衣,腰間是優美繁複的係帶,襯得他整個人仿佛雲朵一般溫潤輕軟。

這個人……

雖然某些時候有些幼稚而且情緒化,但是一直溫柔地陪在我身邊,用耐心與微笑來安撫我的彷徨,用承諾與支持充當我最有力的臂膀……

隻是……我實在是不清楚,彤雲……你的溫情已經讓我忍不住淪陷,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開始憤憤不平起來。雖然不討厭甚至喜歡上了他待在我身邊的感覺。但是無論我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人是在悄無聲息地編織一張有甜蜜的巨毒的大網,慢慢絞緊後,會溫柔到讓人窒息。我越想越心驚,被他這樣對待的我,早已被他寵壞,縱使再自私再冷情,也會因為貪戀他的溫柔而舍不得離開。這個總是擔心我會不要他的人,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用溫情的繩索,不著痕跡地讓我心甘情願地被束縛在他身邊。

我倏地回神,才驚覺冷汗已經濕透了整件衣服。彤雲雙手圈著膝蓋,坐在床前的毯子上,此刻正有些擔心地望著我。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有關血嘯與長歌的事情。”我垂下眼簾望著長歌,慢慢地平複著內心的情緒。既然已經不能不要他,那麼有些事情……必須要弄清楚才行,“血嘯的溫情,是因為它與長歌有著斬不斷的羈絆。隻是,彤雲……你甘願如此待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突然抬頭,平靜地望向他的眼眸。他被我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墨玉般的眸之中閃過一絲茫然,然後圈緊了膝蓋,微微抿起唇,蹙著眉考慮了一下,才轉過頭來有些開心地笑起來:“因為教主是彤雲的教主啊。”

我的心驀地一涼,胸腔中瞬間閃過一絲無奈的悲哀。沉默良久,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幾乎是有些艱難地緩緩開口道:“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教主,你也不會再……”

“不是這樣的!”彤雲第一次很無禮地跳起來打斷了我的話,眼底浮起一絲震驚與受傷,但旋即又立刻垂下眼簾掩了神色。待他再次抬起頭來時,已經不見了方才那般激烈的神色,漂亮的雙眸中一片寧靜溫和,隻是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才開口解釋道:“是彤雲說得不夠清楚,才讓教主誤解了……嗯,該怎麼講才好呢……?”他又開始有些苦惱地歪著頭蹙起了眉。因為他方才堅決地否認放鬆了些心情,又許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我乾脆饒有興趣地觀察起了他。這個人最近在我麵前,表情真是越來越豐富了。不像我最初醒來的時候,隻有一張空泛的笑顏。

“嗯……這麼說吧。教主有愛劍長歌,彤雲也有自己的清雲,”他說著,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我細細看去,不由心下暗讚:這把劍光華內斂,柔中帶剛,簡直是物似主人型。彤雲凝視著軟劍,眼神悠遠了一瞬,回憶道:“這把劍是父親送我的生日賀禮,當初也曾名噪一時。它的鑄劍師說過:‘此劍看似柔軟溫潤,實則鋒芒刺骨’,並且稱讚它能夠‘婉轉水波斷清河,直上九霄破雲障’,這就是它名字的來由。”彤雲說到這裡,頓了頓,抬頭看了我一眼,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如此,即使有一天,清雲不再是世人交口稱讚的那個清雲,甚至不再是那個能夠‘斷清河’‘破雲障’的清雲,清雲也依舊是我心中的清雲。因為他曾經的輝煌與美好,曾經陪我走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都已經被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化作源遠流長的珍愛與溫情,無論多少光陰覆蓋上去,都不會改變。而從某些方麵來說,清雲和教主對於我,有著同樣重要的意義,就像彤雲的父親永遠是父親,母親永遠是母親,清雲永遠是清雲一樣,教主……也永遠是彤雲的教主啊。”

我迅速的在心裡整理了一番他所說的話,終於得出幾個結論:一、彤雲的所謂教主,遠遠不是我理解的那麼簡單,而是一種相當於親人友人或者愛人一樣的稱謂;二、他居然把我和一柄劍相提並論!三、他居然還把我的名字排在那把劍的後麵!四、我相信他說的這番話除了我沒人能聽得明白!

想清楚了之後,心情變便好了很多。於是我乾脆放好長歌,拉著彤雲一起踹掉鞋子坐到床上,抱著被子開始天馬行空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