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月兒的女子垂下了頭,不發一語。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失了耐心,“你好身休息。”說完轉身離開。如來時一般,隱入陽
光中,破碎了一室的寧靜,讓女子生出些氣悶。
轉身,女子又躺進了柔軟的被衾裡,腦海裡空空一片,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般若煎好藥回來時,女子已睜開了眼,用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盯著般若詢問著,詢問
著那空掉的一切。
原來,這是當朝鎮國大將軍的府邸。爹,那個中年男子便是自己的爹,名震天下的鎮國
大將軍慕容紫宸。
慕容將軍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慕容雲雲,三年前選入皇宮,被聖上封為貴妃,便是以美
貌與才情並重名滿天下的雲貴妃。般若說到這的時候,是滿臉的鄭重,亦是滿臉的羨慕,
當今聖上未封皇後,後宮儼然是雲貴妃一支獨大,並且當年的雲貴妃13歲便以才女而
出名,15歲被稱為龍月王朝第一美女,16歲被送進宮,一直獨寵到現在,雖無子嗣,
但後位已是顯而易見的了。二女兒慕容依依,17歲,一手琴藝,天下至今無出其右,
14歲一曲《梅落湖心》震驚天下,亦是貌比鮮花,美若天仙的主,同樣也是嫁的驚心
動魄,江湖三大勢力之一的雲風堂堂主林熠便是其未婚夫,一個月後便是大婚。女子聽
到這的時候,心不禁的疼痛了一下,心口似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汨汨,總也止不住。不
禁用手輕撫了下胸,手腕上的玉鐲更加渾濁不堪。而般若說到這的時候亦同樣擔憂地望
著麵前沉靜疏離的女子,對,確實是疏離,似乎所有人都靠近不了她,走不入她的範圍
之內,又或者走進去了,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多年以後,般若回想著這一天,原來
所有的開始便是從那一刻開始,而所有的結局便也是在那天注定了。
“小姐?”般若輕輕推了推猶自靜坐的女子。
“嗯,那…那我又是誰?”女子抬起頭,若有所思卻又事不關己般問著擔憂地丫鬟。
“呃,小姐是慕容府的三小姐慕容月玦,呃,未有婚約……”丫鬟望著女子,略有停頓。
“嗯,慕容月玦,哦,那我娘呢?”月玦撫了撫耳際的發。
“夫…夫人已過逝……”般若小聲回答。
“哦!”月玦又低下了頭,眼底是望不見的濃濃憂傷,“娘嗬……”
自此月玦便開始了修養,每日裡都有人來探望,這得歸功於她那偉大的爹爹,娶了無數
的小妾。將軍有三位夫人,般若是這樣說的,大夫人是月玦的娘,已逝,卻無人得知她
的名字,娘家是誰,在偌大的將軍府竟成了禁忌,月玦心裡是掩不住的哀傷,輕輕婆娑
著手腕已漸漸瞧不清裡麵紫藤蘿花的渾濁的玉鐲,沉默代替了她滿心的疑問,有什麼可
以問的呢,連自己都已不記得了娘親的容貌。二夫人是已告老還鄉太傅的小女兒徐夢蝶,
雲貴妃便是二夫人所出,當朝太妃娘娘是雲貴妃的親姨娘,二夫人的親姐姐。三夫人是
已逝鎮北大將軍的獨身女兒許憶雪,二小姐是其所出。其他妾室無所出,將軍膝下無子,
這便是所有妾室打的主意了,月玦沒有娘親,若是能過繼,那麼自己就能一步登天了,
成為將軍府的四夫人也不是不可能。於是月玦開始了被人虛寒問暖的日子。
“三小姐,大夫人……”月玦低語,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味不明。
府裡所有人都來探望過她,除了即將大婚的二小姐和她的娘親三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二
姐和三娘。月玦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這是一個單獨的院落,“落雪閣”,說來奇怪,當
月玦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想的是為什麼是自己住在這,而不是三夫人,像大娘的院
子便取自她的名字名為“蝶園”,大姐的院子“雲歸閣”,為什麼呢,問道般若的時候,
般若說這是大夫人住過的院子,很奇怪啊。這個院子整個都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整
個的景物擺設處處透著精致,即使擺放的淩亂不堪,也是極其精致的。
般若不是府裡的丫鬟,剛進得府來,對此全然不知,可是在一些習慣方麵卻是很了解自
己,而且說是自小跟著自己,那麼也就是說自己一開始是不住在府裡的了,不住府裡,
那住哪裡?般若說的是自己也是前不久被人救回來的,失蹤了十年。更奇怪的是每次說
起二姐的時候,總是支支吾吾。自己除了一片空白,所有的習慣據般若說未曾改變,問
般若以前自己住哪時,般若竟說不知。是不知還是不說呢?
此時是八月,還有半月,八月十五便是二姐出嫁,府中到處洋溢著股喜色,按理自己該
準備禮物拜會拜會二姐的,可每次提到,般若便會以各種理由說不行。而自己的爹爹每
次過來的時候,都會問上一句:“真不記得了?”看似關心,卻似緊張,對,很是緊張
自己的反應。
而每當夜晚來臨卻是說不出的苦悶,眉間的刺痛,竟一日痛比一日,這些壓抑在心裡,
月玦便從骨子裡開始透露出了疏離與淡漠,冷清至極。
般若依稀記得,小姐從此開始了冷漠,清淡了所有,全天下似再也找不到她在乎的東西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