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當她轉過頭望著那個被黑衣人挾持的女子,竟覺得她是幸福至極的,即使那尖刀正貼在她纖細的脖子上,那精致的妝容已經驚慌失措,她還是幸福萬分的,因為始終有一個同樣驚慌失措的男子在緊張她嗬,那樣的緊張,都無不諷刺著自己那些斑駁可笑蒼白的過往,為何已經刺進身體的刀還要轉個圈劃劃呢,真的很痛,當睜開眼不經意間瞥見那被挾持女子纖細婉約的手腕上的紫月鐲時,更是痛的無以複加,那原本從自己的腕上滑落的鐲子白透如潤的鐲子此時正漆黑如夜般套在那一身紅嫁衣的女子右手腕上,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這就是那烙鐵了吧,刀刺的不夠深不夠痛,再拿了赤紅的烙鐵狠狠地不帶猶豫的烙下的傷吧,原來剛剛的無聲的哭還不是極致的痛,此時連淚都落不下來的苦才是疼痛。
於是當所有的人都在場中對峙不上不下的時候,月玦踩著踏雪無痕,很是輕易的將慕容依依從歹徒的手中救了下來,順帶輕輕的一帶將她送到了對麵那個已經焦急的滿頭是汗不複優雅從容的男子的懷抱中,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救了她,你還給我的卻是落月一掌呢,當那一掌貼上胸口的時候,竟奇異地覺得胸腔內那些即將迸飛的血液一瞬間沉寂了下來,月玦被林熠一掌震飛了,她的身後是萬丈的深淵,原來真的是黃泉呢,上窮黃泉下碧落,此生永不相見。那一刻月玦的臉上淨是滿臉的笑,那麼淒涼,同時又是那麼的殘忍,月玦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裡看到話,我在我傷口的淋漓中笑得滿眼生花,你在我的骨縫間聲音震天,我看到了慘烈,此生便從此不相欠了吧,過去的,所有歡樂、淚水、痛苦,這一掌都斷送了吧,我們真的算是陌路了,因為一個人間,一個已是黃泉。
深淵很深,望不見底,林熠瘋了,如果說在慕容府迎親的大廳中在那絕望的琴聲中雖帶些狼狽但還是能夠猶自鎮定的話,那麼此刻已經不能說是狼狽掙紮了,血脈狂行,全身的血肉精力都在失控地燃燒,那是他最愛的女子啊,可是自己都乾了些什麼,親手將她送上了不歸路,那麼即使那些仇恨有一天不在了,自己還能剩什麼,那些隱忍,那些傷害,算什麼,他不知道還能乾什麼,隻知道殺了前麵那些人,此刻的林熠已隻能稱作魔了,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斷臂殘肢,惡心得讓旁邊被救下的慕容依依昏了過去。
最後,所有都結束了,還剩一步,就似乎可以觸摸到那深愛之人的氣息,仿佛很近,其實已是天涯之隔。林熠雙目赤紅,那雙清亮帶笑的眼此時已經布滿痛楚,他不相信,那個帶笑的女子會柔柔的對自己笑的嫵媚天真的女子落入了這深淵,可是當他終於得以望見那不見底的深淵時,隻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止不住的顫抖,顫抖的伸出手,就是這雙手,這雙曾與她劍舞生花,騎馬遊玩,青梅竹馬,渡過了十六年的手,竟將她推下了這萬丈深淵,情何以堪!
一聲長嘯,俯身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了那濃濃的霧,帶著絲細雨灑落了懸崖。
忽然一聲“熠兒”傳來,一中年男子飛躍而至,伸手扶住了正跌落在地的林熠。
“師傅……”話未完,林熠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