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賀潯,薑嶽在周凱浩眼中無比高大可靠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削減了不少,四個人落座以後,負責主持場麵的,恰就成了跟其他人都不太熟的蔣欣悅。
班裡有聚餐活動的時候,蔣欣悅通常都是被人吊話的那一個,頭一次鋪墊話題讓她十分彆扭,有一點僵硬,但也還不至於感到畏怯。
“賀潯,怎麼樣?高中的生活還適應嗎?”
周凱浩以為蔣欣悅一上來就會問月考成績,好幾個對蔣欣悅表露好感的同學,每每遭遇蔣欣悅地生硬提問,就會瞬間打消興致。
看來蔣欣悅並非不會委婉。
明明怎麼答都可以的問題,似乎讓賀潯很為難,周凱浩本來極其不爽,但看到賀潯遲遲不作回答,漸漸也禁不住替蔣欣悅感到尷尬。
薑嶽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從容替眾人解圍:“小潯有點怕生,多跟你們熟悉熟悉就好了。”
周凱浩從沒見過薑嶽這麼護著一個人。
用他自己的話說,蔣欣悅的性格很“爺們”,看起來沒有一點多愁善感的氣質,好應付極了。
賀潯的默然,在他看來就像打在自己和蔣欣悅臉上的一記耳光,哪怕有薑嶽保證,也完全無法消除激自他心內的惡感。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跟背叛曜石的那個人越來越相近,一切都恍似夢魘一般,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
“薑哥,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點事要跟你單獨談談。”
有了之前很不識趣的對待,周凱浩並不擔心蔣欣悅會繼續對賀潯的好感。
而且就算還殘留著些許,給兩個人提供一次獨處的機會,一定會讓蔣欣悅形成更冷靜的判斷。
薑嶽一看到周凱浩隱隱透著煞氣的表情,就清楚他必定因為某個相同的原因又犯了混。
他不想多餘解釋,但是幫助賀潯融入團體,處理好跟周凱浩的關係是不得不經過的必要之舉。
雖然在練習的時候周凱浩的表現十分糟糕,但薑嶽很清楚周凱浩這樣的人不可或缺。
進入高三下學期,鄧鳴就要從樂隊經理人的位置上離開,接替鄧鳴的沒有人比周凱浩更合適,熱心的同時,還很熟悉樂隊籌備表演的全部流程,跟隊裡所有人的關係都處得不錯,而且自己很會取舍,雖然成績中等,但也並不曾因為參與樂隊活動而有所退步。
這些看上去似乎很容易做到的事,真正要找到一個完全適合的人,結論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
“我知道你對小潯有很多意見,但是他跟其他人沒辦法熟起來……有很特殊的原因在。”
薑嶽才張口即是開門見山,讓周凱浩反倒不好再維持此前的氣勢洶洶。
“什麼特殊原因?”
“我接過他媽媽打來的電話,他有一點自閉傾向,看過心理醫生,目前還在治療。平時跟他聊天,反應會有點遲鈍。”
薑嶽的語氣很誠懇,內容也相當直白,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隱瞞。
周凱浩先是震驚,隨後又覺得難以置信,可是推想薑嶽撒謊的可能,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即刻就要崩塌,這樣的猜測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所以你照顧他,是因為接了他媽媽的托付?”
薑嶽鄭重點頭,周凱浩回顧了一遍自己這些天來的生硬態度,一下子感到羞愧難當。
薑嶽很照顧他的情緒,語氣仍然溫和:“你沒做錯什麼,其他人的想法都跟你差不多。我不可能把對小潯不好的消息到處說,我相信你,所以之後也多麻煩你照顧一下,隊裡要是因為他鬨了不愉快,他大概率不是故意的,你能幫得上他的時候,儘量多幫一幫。”
周凱浩忽然有些感動。
雖然後悔自己之前犯的蠢,但到了這一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成了薑嶽離不開的一個依靠,第一次有了曜石離了他不能轉的感覺——
“薑哥都這麼說了,我以後一定對他好點!”
周凱浩拍著胸脯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