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睿說了要“開大會”,但畢竟隻是一次看起來不太正式的聚餐,實際進行起來,隻是將四張塑料桌合並在一起,薑嶽拋出一個主題之後,仍然以三五個人為單元,在延續閒聊的氣氛中,穿插幾條涉及樂隊將來發展的討論。
新生當中有兩名完全不會任何樂器,正好跟蔣欣悅組到一桌,讓她不至於淪為完全插不上話的背景板。
蔣欣悅雖然不會直接參與樂隊的平時活動,但也接了周凱浩的托付,負責一小部分的宣傳任務,將樂隊活動的剪影在麵向校內的公眾號上稍作整理。
這些暫時都隻是試水,完全不需要分工,她跟同坐的新生了解以後才知道,他們正好是薑嶽招收進來專門負責宣傳的同學,經營樂隊麵向校外的社交媒體賬號。
“我覺得薑哥挺有想法的。”
蔣欣悅對麵的學弟剛剛說完,旁邊的學妹隨即附和,“初三的時候,我有一次跟我媽去安遠區的CZ商場,正好碰見薑哥他們在演出,我跟旁邊的一個人說,演出的全部都是高中生,那個人當時還不肯信。”
高鑫聽到想聽的話,當即抱起自己的塑料凳子,圍著所有人繞了大半圈,這才終於加入三人所在的一桌,“CZ商場的那一次哥還在呢,你們要是想跟哥學,周末過來我單獨教,隊裡來的孩子,越小白越不收錢。”
比薑嶽高一屆的樂手就來了高鑫和陳睿,這次的聚會畢竟不太正式,薑嶽隻通知了這兩人,最終要不要來,完全看他們自己的意願。
兩個人都在A市本地上大學,平時在臨陽中學附近的一家琴行一塊做兼職,調琴修琴的雜活,青少班的課程,他們都會捎帶乾一點,偶爾還負責貼廣告、發傳單,在大學校園裡給琴行做宣傳。
總之,能靠自己的音樂特長賺點零花錢,報酬談不上多麼可觀,但隻要還做著跟音樂相關的事,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
整場聚會下來,兩個人總是有意無意地串織其他人的話題,始終讓場麵熱絡著,不會冷落任何一個人,就算是刻意逃避談話的賀潯,也會被分配一兩個用“是”和“否”就能回答的簡單問題。
蔣欣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捫心自問,將立場置換,她必定免不了端著學長架子,做不到像這兩人一樣融入得十分自然。
她很清楚,這樣的能力是無法在書本上學習到的,即便在社會上必不可少。
時間過得飛快,一群人聊開了場麵,周圍已經陸續有店鋪打烊,薑嶽覺得是時候要散場了,他主動接過主持,讓所有人倒滿飲料杯,起身合聚。
“最後的最後,有一個重要消息向大家宣布——”
“我們這一屆已經進入高三了,現在必須以學業為重,樂隊經理和合訓隊長這兩個位置,從今天起就換屆了。”
在薑嶽完全接手之前,曜石除了樂手之外,其他的雜活都是誰有空誰搭手,一直沒有明確的分工,隨著樂隊對外演出的機會越來越多,分清責任所屬就成為了必要的一環。
薑嶽為了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精進編曲,將組織合訓的工作交給了同屆的鼓手賈澤元。
包攬各項雜務的周凱浩,名頭上就是這裡說的樂隊經理。
這兩個人選薑嶽在來此之前已經敲定,跟本人也溝通過,除了新人以外,其他人私下裡打聽交流,大都心中有數,整個環節無非是走個過場。
在薑嶽宣布決定以後,所有人繼續將氣氛推至最高,以氣氛最好的時刻祝儘最後一杯,便終於了結收尾。
有人振奮,有人感慨,儘管將要分彆,大家的情緒依然高漲。
隻有一個人除外——
回去的路上,賀潯始終低著頭,跟周圍的人完全沒有任何溝通。
他走得很慢很慢,與其他去向一致的隊友越拉越遠。
薑嶽放不下,不得已找了個借口,讓其他人先走。
兩人之間的對話,鋪墊與製造障礙並無分彆,薑嶽習慣了直戳關鍵:“新招來的同學,有誰性格不好嗎?”
他隻能說到性格為止,因為當事人如果不自己說出來,他不能也不應該做出沒有憑據的猜測。
賀潯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問題,至此頭也不見一抬。
薑嶽猜不到其他能讓賀潯不愉快的理由,這種束手無策的場麵,最是令他感到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