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聽歌,也擅長唱歌,但他並不像薑嶽和曜石樂隊裡的一部分人那樣,對音樂抱有一種近似信仰般的虔誠。
唱歌是助推他成名的工具,他並不認為這樣的想法有何不堪——
直到與薑嶽再次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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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嶽是在節目最後一期錄製前的周日下午找到他的,兩人見麵時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哥,你最近忙嗎?”
不論是學業還是音樂,近段時間他都極少與薑嶽有溝通。
薑嶽雙手緊攥,擺在手邊的是一杯鮮少在賀潯眼前出現的冰美式。
如果不是為了趕於完成編曲或學校某項課程的大作業,薑嶽絕不可能把咖啡擺在手邊。
咖啡會讓聲帶周圍的肌肉處於長時間的缺水狀態,即便在喝完之後補充大量水分,也依然會造成持續性的負麵影響。
這是薑嶽告訴他的禁忌,也是薑嶽長期遵守的準則。但是薑嶽在這一天選擇了打破。
事情的性質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哪怕在單獨麵臨劉導的訓斥時,賀潯也沒有一刻如眼前這樣緊張。
薑嶽開口的第一句話,令賀潯十分意外:“節目是於哥給你安排的?”
於銘哲是海音娛樂目前僅有的一位經紀人。賀潯沒有任何能供隱瞞的緩衝區域,他隻能用點頭作答。
“那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賀潯想要阻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電話撥響沒多久,接通時的空白音效已經響起。
通話的時間很短暫,這並不表明解決了問題。薑嶽告訴他,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他會跟於銘哲單獨見麵,好好談談關於他將來的發展規劃。
心臟跳動得太過劇烈,以至於賀潯在說話時無法壓下聲音裡的抖顫:“哥,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們一塊找於哥談,不行嗎?”
薑嶽沒有作出應答,隻給他留下一道決絕得近似陌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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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賀潯取得的初步成功,於銘哲有了屬於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
薑嶽在兜轉完一整層之後,總算摸清了房間編號的規律,在辦公室外稍稍停留了一會兒,終於敲響房門。
“來,先坐。”
跟薑嶽冷峻的神情相比,於銘哲的熱絡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但於銘哲並不以此為挫折。如果薑嶽這時少些焦灼,一定能察覺於銘哲眼中那份成竹在胸的微小得意。
“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可是沒辦法,現在的市場就是這樣,流量大於一切,什麼事情都得等到粉絲多了再考慮。”
於銘哲循序推進事先想好的勸詞,薑嶽的臉色比剛剛進門的那時更加冰冷。
所有的反應都在他意料之中——
在薑嶽還沒有開始反駁之前,於銘哲率先轉變了朝向:“小薑,你實話實說,你之前所有為賀潯做的事,難道就隻是為了讓他當個歌手嗎?”
矛頭忽然轉移,薑嶽並非不警惕,但仍因突然調轉的攻勢而錯漏了呼吸。
於銘哲並不給他喘息的餘地:“其實你最清楚了,小潯這孩子沒有太大的野心,他能走到現在,都是因為你想讓他儘快出名,想讓他——完成你完成不了的願望。”
刻意做出的停頓,薑嶽不是沒有察覺,但腦中一時陷入了擺脫不了的空白,便容給了於銘哲乘隙再進的機會:“想成名的,一直都不是賀潯,是你自己。”
又是一個停頓,薑嶽全身冰結,無法作出任何能供反擊的回應。
“你之前想做音樂生,沒能得到家裡的同意,是因為——你父親得了癌症,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我說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