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成年人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沒什麼不好放心的。”
這是薑嶽在沉默許久以後給出的回答,時間的最大效用就是醞釀平靜,賀潯並不慌亂,將聲音壓得極低極沉:“現在這樣……我沒辦法放心。”
“那我叫個人過來——”
薑嶽說著,就要去夠靠床櫃子上的手機,卻沒想到,手機再一次被彆人搶先截走,“尹歡哥什麼都跟我說了……你們根本沒有正式交往。他說,哥……喜歡的不是他。”
尹歡的放手意外果斷,以至於令這時的薑嶽陷入了極度的難堪。一點紅潮自耳根泛起,無言的氣氛重新開始蔓延,麵對這樣的發展,他總是最感到無措的那一個,但賀潯卻似乎全然無覺,隻是凝定視線,毫不偏移地看向自己眼中。
薑嶽已經見識過了賀潯的油鹽不進。那抹潮紅好像浸入了內心最深處,慢慢汲吸著全身上下的能量。他知道一再這樣下去,壓抑許久的洶湧,一定會偏離自己的掌控。
他迫使自己鎮定下來思考——
歸根結底,賀潯不肯離開,是因為認定自己的現狀太過糟糕,真正想讓對方安心,隻有將自己還算可看的一麵呈展開來。
“你要是實在太閒,就幫我最近給彆人寫的歌拿拿主意。”
賀潯果然因為這句話斂起了肅重,“哥,你還一直在寫歌嗎?”
薑嶽頗不待見地發出一聲輕嗤,“一直在寫的,不過沒有用本名。”
“怎麼可能……”
賀潯驚訝又彷徨,即使薑嶽沒有用自己的本名作為署名,他也不可能辨認不出薑嶽的風格。例證就是之前任川的編曲,隻是挪用借鑒了兩個小節,就被他當即聽出。但凡是稍有名氣的新銳歌手,他都會予以關注,他無法解釋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居然沒有聽出一首薑嶽參與製作的作品。
薑嶽看穿了賀潯的疑惑,“沒什麼好驚訝的,沒名氣的歌手太多了,我沒給那些有名氣的人寫過歌,你沒聽過太正常了。”
薑嶽沒有補充的是,跟過去相比,他的編曲思路變了很多,選擇歌曲的題材也不再僅限於搖滾,他寫了不少抒情類型的慢歌,內容大多與愛情無關。
愛情之外,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很多很多,因為自身的經曆,他甚至一度認定,愛情才是最膚淺蒼白的那一類。
在高中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父母收入穩定,觀念也很開明,能支持自己做想做的任何事,後來即使突然有厄運降臨,他也深信這不過是暫時的危機,可是他卻沒有發覺,裂痕開始於自己未曾予以關注的瑣碎瞬間。
跟父親離世造成的衝擊相比,母親在中途拋下父親,在短短的幾個月內重組家庭的決絕,讓他對過往留存的幸福畫麵都產生了質疑。
一對相處超過十年的夫妻尚且如此,薑嶽根本無法相信,那些偶然相遇的人們,會把未經時間磨礪的浪漫當作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