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論起來,他跟賀潯無疑更熟悉,長達兩年的頻繁往來,即使賀潯的態度跟平時不太一樣,也遠不該令他感到尷尬。
上一次見麵從頭到尾,賀潯總共加起來說的話,或許都不超過十句。
如果賀潯對自己的歌有建議,任川當然樂意接受指點,可偏偏賀潯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因而這一次見麵,任川其實很希望跟薑嶽單獨進行,並不想要賀潯出現。當看到熟悉的車牌停靠在馬路邊,任川隨即產生了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薑嶽又一次跟賀潯結伴而來。其實兩個人對他都很好,換做在平時,不管是當中的哪一個,隻要遇上了,他都會覺得很幸運,可是到了這天,賀潯的現身,卻令他突然有種難以說清的壓抑。
任川知道自己不應該奢望過甚,雖然有一點不太滿足,還是熟練地做了掩藏,很快勾起完全看不出牽強的笑容,“賀潯哥,薑嶽哥。”
三人直奔上次去過的錄音室,任川忍不住拋出之前因為拘束而未能出口的疑問:“賀潯哥,為什麼咱們不直接去公司呢?”
在會麵之前,他正好看到賀潯離開於銘哲的辦公室。
雖然薑嶽是來到D市的客人,但三個人中既然有兩人已經事先到了公司,而且公司的錄音設備兩個人都更加熟悉,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讓賀潯放棄近在咫尺的便利。
賀潯的沉默印證了他的質疑,但幸好薑嶽中途離場,沒有掠入兩人交談的始尾。
修改調整的工作比想象中快了不少。雖然在業界談不上有堂皇的名氣,薑嶽的做事效率卻高得出乎意料,即使是在任川聽來很冷僻的曲風,薑嶽也看不出下手無措的陌生感。
歌曲的整體已經完全定型,更細致的音軌潤色工作,會交由公司聘請的母帶師來完成。任川其實還想讓薑嶽多留一陣,聽對方聊一聊多年來寫歌的心得。
他跟薑嶽的年紀差不了太多,可是在作曲的經驗上,任川自知就算再給他三年以上的時間,日日不輟的積累練習,追及的可能也十分渺茫。
薑嶽好像對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然於胸,在將要分彆的時候,他突然轉偏了方向,“我很久沒來這邊了,你們有沒有推薦的地方,我想走過去看看。”
說是“走過去”,就意味著行程必然要選在附近一帶。
任川隻是大概知道薑嶽在D市上過學,自己的學校也在D市,可是距離市區太遠,恰好賀潯帶兩人來的錄音室離公司也有一段距離,遠出了任川熟悉的街區。
於是在這天當中,賀潯看上去難得不再顯得多餘,“這邊下去過兩個路口,有一條全是音像店的老街,哥……你想去看看嗎?”
任川被自然忽略在了一旁,雖然同為主人,所有行動理應以客人為中心,他卻無法佯作無覺地接受,“薑嶽哥,要不咱們稍微走遠一點,我知道這一片有家室內遊樂場,我還沒去過,聽我同學他們說挺好玩的,咱們去嘗個鮮?”
他心想薑嶽雖然年紀比自己大,但畢竟還未脫出年輕人的範疇,怎麼說也該希望玩得更跳脫一點,跟簡單枯燥的逛街相比,當然是自己的提議更令人動心。
可稍稍意外的是,薑嶽的表情透出了微許抗拒,雖然並不明顯,卻被他看得很清楚。
任川不無失落地想,自己的打算肯定要落空了,可是過了一小會兒,他驚訝發現,薑嶽居然微側過身,邁出一小步,靠近他所在的一麵,抬起一手朝賀潯招動,“跟著小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