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到了。”
聽到阿節的聲音夏擒雪才緩緩回神,她還沒有完全從回憶裡脫離,仿佛還能聞到空氣裡燒焦的油脂味和惡臭味,火光還在她眼中彌漫。
“後來我去調查了張玲。”
“嗯。”阿節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夏擒雪,示意她繼續說。
“她那天從枯井裡逃出去後回了家,發現她姐姐其實是被她父母賣了,因為她媽媽懷孕了,拖了關係在一家小醫院裡查出來是個男孩,老來得子,需要錢。”
“她失望地離開家,回去找姐姐,結果哪裡都找不到還被關了起來,是嬌嬌救了她,她再次逃出去後想報警,沒有發現自己被尾隨,離開警局後漫無目地的走到了那個公園,被尾隨的村民所奸|殺,屍體被扔進了湖裡。”夏擒雪吸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最後的結果就是,伏法的隻有殺害張玲的幾個人,那一個村子的人早有應對經驗,而法不責眾四個字足以讓他們逍遙法外。
失去雙眼的癡兒嬌嬌和救了妹妹的姐姐再也沒有人記得。甚至除了她們可能還有更多的女性被埋在不為人知的地底,她們無論怎麼掙紮和努力都無法逃離,再也見不到天亮。
“回家吧。”阿節下車打開夏擒雪那邊的車門,伸手輕撫她的頭頂。
如果是平時,夏擒雪一定會立馬拍開阿節的手,但她現在的情緒還沒有調整過來,隻能任由他這樣。即使平時再怎麼裝作冷漠,可沉重的回憶總會不講道理地敲擊人的內心,讓人猝不及防。
阿節見好就收,摸了兩下就收回了手,他看著眼前的少女,也才十七歲,卻經曆了那麼多坎坷,麵對了那麼多殘忍的現實,而她除了接受彆無選擇,因為這是她主動要走的路。
看著夏擒雪上樓後,阿節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後他說:“老板,你的心可真狠啊。”
周日這天陰雨綿綿,上午九點阿節接上夏擒雪前往城西的廢棄工廠,因為有些偏遠,到了已經十點半了。陰沉的天空使廠房看起來破敗不堪,像是上個世紀的遺留物。
雨很小,兩人下車後都沒有撐傘。
阿節:“哇哦,好破哦,好像廢棄了也不過五六年吧?”
夏擒雪:“有人工破壞痕跡。”
“你說會不會是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阿節說完朝著夏擒雪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
走進廠房,麵前的一幕讓兩人都愣在原地,那是一隻形似黑貓的巨大夢獸,它趴在廢墟高處一動不動,麵部一片漆黑,像黑洞一般吸收著周圍的光線,如果它有眼睛的話,此時一定在注視著兩位渺小的入侵者。
夏擒雪抬頭看著巨大的夢獸問:“你之前沒有過來觀察情況?”
阿節同樣抬著頭回答:“沒有啊,我怕一進來就被吞進去,百聞不如一見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夢獸,你說它是不是在觀察我們?”
夏擒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隻夢獸,它真的很大,趴在地上目測有三米高,一部分身體躲藏在陰影裡讓人看不真切。尋常夢獸會主動吞噬人類,但眼前這隻,仿佛擁有自己的思想,它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們像是在客觀的分析與辨彆。
阿節:“我突然想到一句被說爛的話,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夏擒雪懶得理阿節突然的文藝,她取下背後的長形防水袋打開,把長刀拿了出來,防水袋被她隨意扔在腳邊,她把長刀固定在腰後,右手虛握著刀柄試探地向前走了一步,夢獸漆黑的麵部有了微弱的變化,有什麼東西在它的臉上湧動。
夏擒雪再次向前走了一步,身後傳來阿節的聲音,他說:“你這樣試探有什麼意思?”
隨後她聽到阿節踩在碎石上的聲音,像是在後退,突然,地上的碎石發出被碾壓揉擰的細碎慘叫,阿節以極快的速度衝向夢獸,他高高躍起,夏擒雪看見夢獸朝著阿節的方向抬頭,隻是一瞬間,阿節撞入夢獸體內,夏擒雪看清了夢獸的臉。
那是由無數線條組成,像小孩在紙上亂畫的黑色線團,又像無數細小的觸手,每一根線都在遵循自己的方向移動,它們亂中有序,像無數交叉糾纏的思想,織成密密麻麻的網。
夏擒雪毫不猶豫地緊跟阿節撞向夢獸。
他們撞進黑暗跌入光明,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間不大的客廳,室內裝修是19世紀的歐洲鄉村風格,有些陳舊,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很久。
阿節扭了扭門把手說:“這門打不開,看來我們隻能等了。”
夏擒雪走到窗邊,挑起蕾絲窗簾向外看去,外麵是被白雪覆蓋的寬敞街道和房屋,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熾白的太陽在淺灰色的天空高高掛著,外麵的世界像一副單色畫,沒有一絲活氣。
阿節走到另一個窗戶前朝外看:“下雪了啊,我們現在的衣服怕不是出去就會被凍死。”
早上下雨有點冷,阿節特意在襯衣外穿了件風衣,在早秋這樣的穿搭剛剛好,但是在這明晃晃的冬季下雪天顯得就很單薄了。夏擒雪也沒有好到哪去,她的棒球服下穿的還是短袖。
阿節走到樓梯口,看著表麵陳舊斑駁的木質樓梯,伸出一隻腳踩了上去,樓梯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脆弱的像是稍微用力就會把它踩斷。
“我來吧。”夏擒雪把阿節拉開,手扶著牆抬腳走了上去,雖然依舊有聲響但是沒有阿節踩上去那麼刺耳,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在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