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集境天機院。
院中,一個紅衣華服的男子挺身端坐,看起來剛正不阿,威嚴華貴。他正是天機院院主無漏玉衡太君治。
此時的他正在專心致誌地研究手中的畫卷,那畫卷上畫的是集境地圖,四周還分布著三座高塔。
“妖世浮屠,陰端鬼佛,風、火、水三座晶塔。”太君治沉吟一聲,提筆書寫。他本人精通陰陽五行數術,此時正在研究對付妖世浮屠,破除晶塔的方法。
“要滅主乾,先破爪牙,重點就在於同時進攻四處。先破壞三處晶塔,將結界消滅,再趁結界消失之際消滅陰端佛鬼。”太君治是這麼想的,同時太陰司的祀嬛關山聆月也想到了,隻是……要同時破壞三處晶塔,這破晶塔的人該如何選擇?
集境有三儀三司十二殿,卻是自掃門前雪。妖世浮屠之亂,天機院責任重大,其他院的人卻巴不得看天機院笑話。想到這裡,太君治幽幽地歎了口氣,而後不由自主地轉過了頭看向對麵的桌子。
那桌子上放著筆墨,與一般的筆墨不同,而是極為珍惜的文書紫毫和丹青禦墨。
“或許,應該去見見他。”
深深吸了一口氣,太君治閉上了眼睛。
蕪園一如既往的寧靜安詳,熱氣微醺的愁浣池水讓人有些昏昏欲睡,而香獨秀也確實睡著了,待到悠悠轉醒,日已西沉。
自己又在浣愁池裡睡了一天,香獨秀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花兒蝶兒不知跑哪兒去了,茶已涼,月漸升,他有些無奈歎道:“雲影半晴開夢澤,菊花微暖伴江潭,故人今日在不在?胡雁背風飛向南。”
仲春時間念秋天的詩,這種思維也隻有香獨秀才會有吧……
“香樓主好雅興啊。”屏風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在安靜的蕪園裡顯得特彆清亮。
然而香獨秀卻並不驚訝,他微微一笑動作優雅地拈起一片花瓣,道:“哪裡,院主才是好耐性啊,來了也不出來坐坐,屏風後麵站那麼久不累嗎?”
屏風後的人微微一怔,走了出來,果真是太君治。
“院主要的筆墨,今日一早我已讓花兒送過去了。”
“筆墨已經收到,我此次來並非為了此事。”
“哦?那麼院主前來所謂何事啊?”
太君治活動了一下等得有些僵硬了的身體,道:“太君治是來請香樓主幫忙的。”
“恩?”香獨秀疑惑道。
“如今集境內憂不斷,外患又來。佛業雙身欲四境合一,在集境布下三座晶塔吸收地氣,更派陰端鬼佛中央坐鎮,形勢緊迫,太君治特來邀請香樓主與我聯手破除晶塔。”
“哦。”香獨秀懶洋洋的答了一聲,卻沒了下文,看樣子似乎沒有完全清醒。
太君治又是一怔,臉色白了幾分,又道:“希望香樓主以大義為重,為了集境的太平和集境人民的安危為重,與我……”
話還沒說完,卻被香獨秀打斷了:“院主,香獨秀還未更衣,如何能與你商議大事?”
“那煩請香樓主更衣。”
“可是蝶兒花兒都不在,無人侍奉,叫我如何更衣呢。更何況沒有香茶,我也無法接待貴客。”
“沒有茶這不是問題吧,妖世浮屠之事迫在眉睫,已不容再拖。希望香樓主你……”話到此處,蕪園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樹木搖晃,落英繽紛……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知道為什麼,太君治心中忽然冒出這句話來,雖然有些不合時宜。
“半生奔波風與塵,一池滌儘利與名。”香獨秀的手指在池水中化著圈圈,一副悠閒的樣子,又道:“沒有茶是萬萬不行的,我隻有喝了好茶,才能好好思考。哎,果然還是緣慳一麵,院主您請回吧,下次等我沐浴更衣完畢,焚香鳴琴,煮茶招待。”
“……”太君治竟然不再力爭,然而臉色卻是非常難看。不過香獨秀的脾性在集境是出了名的怪,為了大局,太君治隻得隱忍,說了一句:“打攪香樓主了。”
“院主走好,恕香獨秀不能起身相送。”
不再多說一句話,太君治轉身便走,所經過的地方空氣隱隱有些沉重。
“浮雲本是身外物,不著方寸也風流啊。”香獨秀一甩秀發,輕笑一聲。
苦境,天劍峰。
夜色中一人匆匆前行,紫色的衣服如墨一樣濃重。
銀月如鉤,天劍峰絕崖上的年輕劍客雙眼緊閉,似乎正在深思一樁千年不解的謎團。
那樣的背影,清風滿懷卻也冷漠如霜。
來人見此情形,停住了腳步,道:“在下楓岫,叨擾了。請問你是這株離心草的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