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頭土臉的少年看到麵前的人也還有些懵:“……熒?”
他或許是稍微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麼模樣,然後很快拿白色的袖子擦臉。不算柔軟的布料在被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將少年的臉磨出一片片紅痕。
他動作太快,等熒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的時候甚至沒來得及叫停就結束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說永遠不回來的熒現在突然回來了,傾奇者依然在本能的促使下笑著朝她打招呼:“你回來了!”
他已經在心裡演練過很多遍這個場景了!看來丹羽說的沒錯,熒說不回來果然是謊話。
啊?
熒還沒能反應過來,就看到笑著的少年已經雙手抱頭滿臉糾結著往回跑,嘴裡還不忘記念叨著“我的藥”之類的。
等到傾奇者手忙腳亂將熬藥的事情做完,熒才被領著來到這家生病的男人麵前。
因為沒有開窗,今日外麵又是陰天,所以襯得屋裡很黑。
少年把他辛苦熬好的藥端給躺在床上還在咳嗽的男人:“這是你的藥,趕快喝了吧,喝完藥很快就會好了。”
熒不是醫生,她看不出來這個工人到底得了什麼病,但在打開的元素視野中,一股黑氣正盤旋繚繞在男人身邊。
“多謝。”男人接過藥之後慨歎,“這些天真是多虧了傾奇者。”
踏韝砂生病的工人不算少,家裡沒人能幫忙照顧的都是這個不辭辛勞的少年每日跑來幫忙熬藥。
男人將藥飲下之後才看向今天突然來到的陌生少女。
或許是因為看到熒與傾奇者熟識,這位工人也就沒有排斥這位陌生人,甚至好好思考回答對方問出的問題。
“大爐的異常?大爐似乎沒有異常。”男人回憶著,“自從開始冶煉晶化骨髓裡麵就經常冒出黑煙,但是埃舍爾先生說這是晶化骨髓用於生產的正常現象。”
熒問:“埃舍爾還在踏韝砂?”
“當然。”工人點頭,“直到我生病之前,埃舍爾先生都還一直在大爐附近工作。”
將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全部問完之後,熒回頭看向跟著她一起出來的傾奇者:“你給他們熬藥用的藥材還有剩下的?”
“有的。”今日他還要幫好幾個人送藥,現在現在還剩下好幾份藥材沒有用,少年很快皺眉,“但是藥並不多。”
按照踏韝砂工匠生病的速度,丹羽好不容易才找來這些藥很快就會被用儘。
熒看了那些藥材,然後將藥渣送到鼻尖輕嗅。
魈壓製業障似乎用的就是類似的藥方,她在望舒客棧頂層經常會聞到類似的味道。
“謝謝你今天幫我。”熒回頭,就看到正彎腰站在她身後的少年,她回頭是突兀,甚至還能感受到兩少年額前的碎發被風帶著擦過臉頰的感覺。
“你……”
兩個人開口時話音撞在一起,甚至不用謙讓,熒就看到傾奇者乖巧站在原地閉上了嘴。
熒沒有更多時間用來耽誤,所以就直接問他:“你今晚回造兵司嗎?”
傾奇者點頭。
“你幫我給丹羽帶句話吧,今夜我會去找他。”至於現在,她要親眼去一趟踏韝砂最中央佇立著的那座大爐下確認情況,還有那個埃舍爾。
沉思的熒發現半晌沒有回音,她回神,然後就見到近在眼前那雙眼睛裡覆蓋了一層水光。
若是離得稍微遠些估計還看不清楚,但是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怎麼算都稱不上遠。
少年似乎注意到她話語的停頓,挺快眯眼遮住那一抹瀲灩。
他揚唇答道:“好。”
傾奇者退後一步將通往大門的位置讓出來:“雖然不知道熒要去做什麼,但你一定要小心。”
熒飛快與他擦肩而過,在出門之前,少女最後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回頭。
她叮囑身後的人:“你也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頭頂天色黯淡,帶著相差無幾心情的熒一路奔往踏韝砂中心。
儘管已經有不少人病倒,卻依舊不影響這個主要生產地的工人往來,抬頭望向正前方,中央的大爐中此時正冒著滾滾黑氣。
熒不打算驚動這些往來的人,她並不想打草驚蛇。
埃舍爾此時就在這裡,最好的結果是她能一擊即中,然後帶著這個冒牌貨一起去“勸導”負責鍛造事項的人停下這個機器的運作。
隱匿身形的少女後知後覺,或許是因為曾經與申鶴同行過一段時間,在沒有派蒙在一遍亂出主意的時候想法也稍微被帶的簡單了一些。
反正不管什麼樣的辦法湊效就是好辦法,旅行者選擇放棄思考,反正她在旅行隊伍中擔任的也不是智囊角色,但她無論何時都會相信手裡的劍。
在熒找到埃舍爾的天色已經近暮,已經點上油燈的屋內被暖色包裹。
坐在桌子前的男人抬頭看麵前無端鼓動的燭火,隨即便感受到一股寒意停留在頸側。
“埃舍爾先生。”熒看著絲毫不慌的人,“跟我走一趟吧。”
男人似乎絲毫不擔心架在脖子上隨時會要了他命的利劍,他先是從位置上站起來,然後才轉身看向身後的人:“熒小姐。”
他的話音中沒有絲毫意外,顯然是憑借剛才的聲音已經確認過身後之人的身份。
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他說話卻不帶絲毫顫音:“我不明白你這是要做什麼。”
熒不會蠢到放下對他的戒備:“不明白也沒關係,等今夜到了造兵司你就明白了。”
這個人相當危險,持劍的少女麵上不顯,卻已經在心裡將這個冒牌貨的危險等級往上提了好幾個度。
在熒帶著這個危險人物在夜幕中奔走的時候,已經回到造兵司的傾奇者將熒已經回來並想約見丹羽的事情告訴了麵前的人。
“啊?”丹羽訝然,他之前說熒還會回來隻是為了安慰那段時間一直提不起興致的傾奇者而已,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回來了,“我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熒為什麼想要見他,但是丹羽並不介意多等一段時間。
這一等就到了後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