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嘖了一聲,“你今天很反常啊?”
蔣期露出歉意的微笑,“隨便問問。”
“我不知道,他們在白年那件事後,有所鬆動。但他們的態度還是沒變,我這幾年一直在外邊,儘量不和他們有聯係,但我發現,他們在監視我。”周進苦笑。
蔣期皺眉,“一直都在監視?”
“嗯,”周進沒了笑意,“這裡離他們很遠,但他們還是找來了。講真的,我其實挺害怕我有什麼把柄在他們手上的,我太了解他們了,一旦我露出了弱點,我就徹底逃不出來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他們派來監視我的,但多看了幾眼又不像,”周進眨了眨眼睛,蔣期笑了,“為什麼這麼覺得?”
“你第一次來店裡,那個眼睛就一直盯著我,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神,嚇人。”周進說著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那你以後怎麼辦?”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周進戴上圍裙,“終有一天我會自由在地活著,想乾嘛就乾嘛。”
“嗯,我相信很快了。”
蔣野雖然遺憾沒進到重點班,但他鬱悶了兩天也就隨它去了。既然現實已經改變不了,能改變的就隻有他自己。
他看了眼外麵的太陽,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他剛遇見蔣期的那會,對方在工地裡麵搬著貨物,皮膚被曬成古銅色,在這種天氣下流了很多汗,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時間,卻還是堅持把來還錢的自己給送回學校。
他後來問過蔣期,但蔣期卻隻是笑笑。其實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這個世界充滿不安警惕,卻肯對自己釋放最大的善意。
蔣野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但他也確實沒什麼能給蔣期帶來的,所以蔣野暗暗地給蔣期加上了籌碼。
沒人會比他更適合對方,他們就是天生一對。
蔣期晚上下班後走在路上,手裡還提著給蔣野帶的夜宵。他有些高興,因為今天周進和他說了給他加工資的事情。暑假的人流量大,加薪是情理之中,這是他繼蔣野出事後第一次感到了輕鬆。
隻是走著走著,他的笑容就淡了。他停下了腳步,眼神有些冷厲,“你有事?”
蔣凱明從角落裡出來,拍了拍手上的灰,臉上的笑容惡劣且令人不悅,“等你很久了。”
……
蔣野一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就站了起來。隻是臉上的笑容在看到蔣期臉上的傷口是就僵住了,“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他連忙上前,捧著蔣期的臉仔細地看著。蔣期的嘴角右臉青了一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蔣期彆過臉,“沒事,遇見了搶劫的。”蔣野瞬間驚呼,“身上有沒有彆的地方受傷?”
蔣期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子上,笑了笑,“沒事,他忽然偷襲,才被他打了一拳,他不是我的對手。”
蔣野還是擔憂,“怎麼會這樣,這片沒聽說過有搶劫的啊,要不要報警?”
蔣期把人拉進自己的懷裡,然後把頭埋在蔣野的臂彎裡。蔣野整個人瞬間僵硬,蔣期的呼吸打在自己的皮膚上,很癢。
“我沒事,”蔣期摟緊蔣野的腰,然後在蔣野的脖子上輕啄一下,“沒事的,不用害怕。”
蔣野隻感覺整個腦袋都要炸掉,空氣裡飄著的不是空氣,而是無數個正在“劈裡啪啦”爆炸的氣球。
他僵硬地抬起手,然後把手放到了蔣期的背上,輕輕地拍著。
蔣期抱了一會,然後把人放開,嘴角上揚,“給你帶了夜宵,吃點?”
蔣野還是心有餘悸,心疼地摸了摸蔣期的右臉,語氣有些低,“等會我給你擦點藥。”
……
深夜,萬籟俱寂。蔣期聽著身邊平穩的呼吸聲,抬起了手,他從蔣野額頭撫摸到下巴,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
一個活生生的蔣野,睡在他身邊,他的手最後停在了蔣野的眼角處,他眉頭緊皺。這是之前蔣野受過傷的地方。
現在已不見一絲瑕疵,但蔣期卻還記得蔣野倒在肮臟的小巷裡的樣子。今日蔣凱明是為之前蔣野受傷的事情來的。
“聽說我兒子受傷了,你不是說好要照顧他的嗎,有你這麼照顧的嗎?”
“給我5000,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那是我兒子!你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憑什麼管我家的事!”
“廢……物,你敢打死我嗎,我可是,蔣野的老子……”
……
蔣期莫名覺得頭疼,蔣凱明卑鄙無恥,但他有一句話確實說對了,他確實是沒用,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蔣野被人傷害,卻無能為力。
他一不留神就挨了蔣凱明一拳,臉上的傷已經不疼了。但那一拳卻是實實在在地打在了他的心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他沒有把蔣野保護好。
夜,助長了心底深埋這段陰暗種子,經久不愈的傷疤快要再次滲出血時。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