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聽到兩棵樹在黃毛腦海中有來有往的聲音。
但從他精彩紛呈的表情中,迪盧克還是分辨出了一二值得琢磨的東西。
他垂下眼簾,看了眼幾根僅剩下可憐枝丫,隨風搖擺的小精靈母樹,看不清臉色的神情,到底是忌憚還是厭惡。
等到黃毛終於安靜下來,卻滿臉沉思一話不發。
迪盧克出聲問道:“事情談得不順利?”
黃毛搖頭,頭疼地把精靈母樹的事情三言兩語複述了一遍。又道:“它到底是圖什麼,總不能真活膩了吧。”
“不能答應它。”
迪盧克給出的回答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雖然對母樹的選擇很疑惑,但迪盧克這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讓他更加疑惑了。
黃毛試探道:“為什麼?雖然聽起來是挺奇怪的,但是……”
見黃毛又開始犯軸了,迪盧克直接道:“就算它真的快死了,求到你身上來又能有什麼用。”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旅行者,神情看不出喜怒:“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這麼乾了,一旦精靈母樹一死,精靈會去找誰的麻煩?是間接害死母樹的深淵裂縫,還是直接殺了它的你。”
聽他這麼一說,黃毛被愧疚衝昏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糾結道:“我先問問它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不可能是為了在死之後還帶一個我走吧。而且,不對勁,照理來說,它應該還有跟精靈溝通的能力,為什麼會找到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我身上?”
然而等黃毛如實這麼又問了一遍。
之前還能斷斷續續說話的精靈母樹,此刻卻如同掉了線一樣,再也沒有隻言片語傳過來。
黃毛無語,這還是隻能你們單方麵發起的通訊是吧?
他挫敗地雙手捧起麵前的這棵小精靈母樹,死馬當活馬醫地問道:“它到底什麼意思,你們都是精靈母樹,你應該知道的吧?”
被迫麵對黃毛大臉的樹苗,側了側樹冠,黃毛居然在這棵沒有臉的樹上,看出了一絲鄙視!
搞什麼?
就算你名頭再響,你也隻是一顆樹而已!
黃毛還要忿忿,一道細弱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耳邊,無奈地開始解釋道:“它不是讓你去殺了它,是讓我去。”
“繼承她的生機和能力,然後,幫它留下那些精靈。”
母樹一死,精靈其實不會立刻死亡。
就跟百足之蟲一般,死而不僵。
他們隻是會慢慢陷入人類的循環中,開始變老,變得弱小,死亡就是真的死亡,再也不會有精靈樹的輪回。
不用再多說,黃毛已經明悟了。
原來那顆母樹是自知自己時日無多,跑來托孤的。
想到什麼,黃毛放鬆道:“這樣也行。我本來還擔心母樹死了,諾克斯他們該怎麼辦。現在你去繼承前任精靈母樹的遺產,你有了可以自由長大的地方,諾克斯他們有了一顆新精靈母樹,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嗎。”
迪盧克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他提醒道:“母樹之間的遺產繼承這麼容易?”
“迪盧克你不要太多心,我感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坑。”當然一些小坑肯定是有的,策劃常規操作,無所謂了。
唯一值得懷疑的,是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深淵裂縫。
明明他們才清理完一個不久,又從哪冒出來的第二個,還剛好離精靈母樹這麼近?讓人很難不多心。
黃毛剛要把小精靈母樹收回去,卻見原本長著樹的地方,隻剩下一個小坑。
小精靈母樹不見了!
這才一晃神的功夫而已,居然!
這時候,熟悉的聲音在黃毛腦中響起:“我才不要回去,那個深淵能把成熟期的母樹都弄死,我更躲不過去。你不帶我去找肥沃的地方,我就自己去找。”
這聲音一落,黃毛頓時發現自己之前跟精靈母樹那種若有若無的聯係也斷了。
看來是把分身也撤出去了。
哼。
現在倒是跑得快。
黃毛臉色臭臭地問道:“迪盧克你剛才看到那顆樹跑哪去了嗎?”
“沒有。”迪盧克攤開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算了,我照樣能找到它。”看了眼地圖上的追蹤紅點,黃毛放下心來。
又問道:“要不,我們先回去?”
天空泛起魚肚白,初陽的第一縷霞光打了下來。
黃毛忐忑的臉色,被照得一覽無餘。
隻聽得迪盧克輕笑了一聲,揶揄道:“真想不到旅行者也有緊張的一天。”
“我就是,嗐,彆說我了。”
黃毛雙手合十,坦誠道:“你那個帶酒窖的房子還在建,我在旅行者小鎮裡的的三室一廳也還沒收拾好,現在你隻能跟我回巫師旅館了。”
“就因為這個?”
黃毛羞愧地低下了頭。
見狀,迪盧克也不再多說。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