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他 那還拍個屁啊。(1 / 2)

此湖之東 試風 5091 字 10個月前

兩天後,一家咖啡廳裡。

商遠手捧兩張訂在一起A4紙,清清嗓子,念道:“第一,拍攝素材時長不少於10小時,總報酬為人民幣一萬元,預付五千元,尾款五千元在拍攝結束後支付。第二,成片需經盧也檢查,片中不可泄露盧也的相貌、姓名、學校、專業等個人隱私。第三,成片僅用於賀白帆進行碩士申請,若有其他用途,需經過盧也同意……”商遠念完第三條,“啪”地一聲,將手裡的合同扣在桌子上。

“賀白帆,真的,你找我拍片算了,”商遠用力地翻個白眼,“拍十小時給一萬塊錢,這時薪,你要拍我裸.體都行!”

楊思思在旁邊,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不是拍十個小時,是素材時長十個小時,”賀白帆有些無奈,解釋道,“拍攝之前要花時間溝通,開拍之後,也不是什麼都能做素材……”

商遠打斷他:“而且不能拍臉,賀白帆,我就問你,紀錄片為啥不能拍臉?他是什麼犯罪嫌疑人嗎?”

“喂,”楊思思用手肘碰碰商遠,“你彆這樣說盧師兄。”

商遠昨天剛和楊思思確認關係,眼下正是甜蜜期,他立刻放軟語氣,說:“哎呀,我就是有點無語,這個盧也太苛刻了吧。”

“要求確實挺多誒,”楊思思望著桌上的合同,想了想,“如果有人找我拍紀錄片,我可能真的想不到這些條件……但是,盧師兄平時做實驗確實很嚴謹,可能他做事的習慣就是這樣吧。”

商遠輕哼一聲:“我看他就是拿捏住了。”

楊思思疑惑道:“誰拿捏住了?”

“商遠,”賀白帆喚他名字,帶點警告意味,“我先去洪大,你們玩。”

商遠聳聳肩:“你去找盧也?”

“嗯,他現在有空。”賀白帆將合同塞進背包。

“什麼?你的意思是,他有空的時候才會找你,然後你去拍攝?”商遠簡直恨鐵不成鋼了,“賀白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

賀白帆不等他說完,轉身就走。

“你有沒有玩過Q.Q寵物啊?”商遠堅持說完,“就是那種你上Q.Q它才彈出來的企鵝,你說你像不像人家養的企鵝?”

賀白帆回到車裡,沒有立即啟程出發,而是默默坐了片刻。其實商遠說的沒錯,盧也提出的條件的確可以說是苛刻。以前他在學校也找同學做過短片演員,也出鏡給彆人的短片做過演員,慣例是拍片子的人請客吃頓飯就OK,更彆提簽什麼合同了。

那天晚上,盧也提出這些要求,讓他一條一條記下來,草擬一份合同。當時他確實很驚訝,甚至有一瞬間萌生了退意——他想,盧也這個人,可能不是那麼好相處。

可是盧也的神情又那麼認真,那晚他站在路燈下,略微蹙著眉頭,用一種嚴陣以待的語氣對賀白帆說:“我們得簽一份合同。”他的神情實在太認真了,幾乎顯得鄭重,以至賀白帆說不出拒絕的話。

手機屏幕亮起來。盧也又發來一條微信:“你幾點到洪大?”他的微信頭像是一片曠野的雪地。

賀白帆回:“三十分鐘之後。”

盧也說:“你直接來我宿舍,揚誌樓。”

***

洪大的博士生宿舍破得令人咂舌。

宿舍樓隻有三層,盧也刷卡將賀白帆帶進去,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地麵竟然是水泥的。走廊短而狹窄,不開燈,兩側也沒有窗戶,因而十分昏暗,賀白帆有種進了山洞的錯覺。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走廊上方竟然掛滿T恤和短褲,仔細看,甚至還有內褲和襪子,空氣中泛著一股潮濕到發黴的味道。

賀白帆茫然地問:“為什麼把衣服掛這兒?”

盧也走在前麵,聞言停下腳步:“陽台太小。”

“那不能直接烘乾嗎?”

盧也輕輕看他一眼,說:“沒有烘乾機。”

賀白帆皺皺鼻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一個“何不食肉糜”的問題。但他的確很難相信這是博士生的宿舍,他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家裡就買了烘乾機。他在上海念高中時,住雙人宿舍,每間宿舍也都有洗烘一體機。後來他去美國,就更不必說了。

盧也在一扇鐵門前站定,掏出鑰匙開門。他先走進去,然後又轉身,低聲說:“我們宿舍有點破。”

賀白帆心說,我看出來了。

“這個宿舍……挺有曆史的吧,”賀白帆儘量委婉,“看設計是老房子了。”

“幾十年了,”盧也讓開身子,“進來吧。”

其實他的房間比外麵的走廊好一些,至少看上去比較寬敞明亮,而且鋪了地磚,沒有那股涼冰冰的潮味。房間是雙人間,兩張單人床靠著兩邊牆壁,床頭各有一張小小的書桌和一個立櫃。

盧也的室友不在,所以他和賀白帆恰好都有椅子坐。

“合同帶了嗎?”盧也問。

“哦,在這……”賀白帆把合同遞給他,“你看看吧。”

盧也低頭看合同時,賀白帆悄悄打量這個房間,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涇渭分明地分出兩個國度:盧也那邊,床鋪平整,牆壁雪白,毛巾被疊得整整齊齊,書桌上立著幾本教材和一隻很大的富光塑料水瓶,此外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他室友那邊,夏涼被和床單揉成一團,牆壁上貼滿電影海報,書桌極其之亂,小說和雜誌一本摞一本足有半米高,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竟然放著開封的薯片和喝了一半的酸奶。

盧也說:“簽好了。”

賀白帆收回目光:“嗯。”

他接過合同,看見自己的名字和盧也的名字並列在合同末尾,盧也的字非常規整,相比之下,他的就有些潦草,似乎寫得很隨意。

盧也說:“待會兒我把銀行卡號發你。現在我們可以開始拍了。”

賀白帆愣道:“啊?”

“你不是拍紀錄片麼?”

“對,但是……”

“你想拍什麼內容?”盧也說,“我都可以配合。”

“我還沒想好。”賀白帆隻能實話實說。

盧也睨他一眼,似乎是說,你在搞什麼。

“我們今天不拍,就先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可以麼?”賀白帆向他解釋,“紀錄片沒有固定的劇本,我要根據你的性格、想法、經曆……來拍攝。”

盧也看一眼手機:“但現在已經四點半了,六點我要去實驗室。”

賀白帆說:“今天不是周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