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解藥
穆濟懷將馬車停到王府後門,帶林止然從後門回了府。
林止然很久沒受過見血的傷,都忘了這樣的傷口是愈來愈疼,疼的抓心撓肝。
她也無暇辨彆方向,隻知道跟著穆濟懷走,他開門她就進,他讓坐她就坐。
腦袋上止不住的汗,穆濟懷拿手帕給她擦了擦。
管家敲門,穆濟懷端進來一盤瓶瓶罐罐的東西,盤子放到床上,調整了下藥瓶的順序。
他拿起一塊疊成四方塊的布,“咬著。”
“不用,沒那麼疼,來吧。”
“那我拔了?”
“嗯。”
穆濟懷手握箭杆,說遲疑也未遲疑,一下子拔出了箭。
林止然疼的差點喊出來,硬生生噎了回去,導致有口氣憋在嗓子眼,像是一口氣吃了半個饅頭卡在胸腔咽不下去的感覺。
穆濟懷喂了她一勺藥。
“怎麼不喊?”
“能忍住就沒什麼好喊的。”
穆濟懷拿起盤上的布條蒙上眼睛。
林止然嘴唇發白,有氣無力,“你乾嘛?”
“上藥。”
“啊?蒙眼睛你能看準嗎,直接來吧。”林止然用右手試圖脫下右肩的衣服,捏住了外衣,使不上勁,手垂了下去。
“我來吧。”穆濟懷動作不在扭捏,眼睛倒是哪裡都看,就是不看肩膀。
林止然心裡歎了口氣,這凡人之身就是脆弱,受這麼點傷就渾身乏力。
穆濟懷還挺利落,林止然一晃神的功夫就包紮完了。
咚咚兩聲,門口傳來穆肖的聲音,“王爺。”
穆濟懷扶著林止然側臥躺好,蓋好被子,“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彆睡啊。”
林止然費力地點了點頭,穆濟懷走到門口要開門時,她聲音微弱道,“這箭好像有毒啊。”
穆濟懷回頭,此刻的林止然和昨日的使不完的活力樣截然不同。
一瞬間他覺得,她來找他,他就不該由著她。
“我很快回來,穆肖,彆讓她睡了。”
“是,王爺。”
林止然的眼睛半睜向下垂著,此刻她覺著自己和喪家犬的區彆就是自己有個遮風擋雨的地兒,模樣想必無甚區彆。
很多年前,她被丟到餘佘山那天,連連下了七日的大雨,雨注全身,根都快爛了,她接近無法呼吸,那時她還未幻化成人形,如果幻化了,想必和現在這幅樣子差不多吧。
她想著穆濟懷可能是去尋解藥了,話本裡解藥可是不易尋的,非到臨死前一刻不會送到嘴裡。
可話本是話本,誰知現實會不會有意外發生,她是不信她若意外離開,天帝就能免了她的懲罰,若是死了她定是要重來人間,重受冰鑽骨髓之苦。
她心裡想著,“穆濟懷,你可一定得及時回來啊。”
此刻她說不上來的難受,既有真實的不適,也有想象的痛苦,使不上勁不說,腦袋生疼,意識都開始不太清醒。
穆肖站在門口,看她一眼,看門外一眼,五官都皺到一起,好像有火燒他屁股一樣。
林止然卯足勁喊了聲穆肖,無奈想象和現實相差太多,她相當於說了個唇語。
“穆肖。”
“穆肖。”
穆肖回過神,連忙走過來,“怎麼了林姑娘,你哪不舒服?”
林止然特彆小幅度地搖頭,也不知穆肖看沒看到,“你去找他吧,不用陪著我了。”
穆肖鬆了口氣,隻一瞬,又焦灼起來,“啊?這......”
“你走吧,我沒事,我看你這樣,我,我更不舒服。”
“那......我......我走了,林姑娘,你彆睡啊,千萬彆睡,你挺住了。”
穆肖走出門外,又退了回來,“林姑娘,你千萬彆睡!”
他一嗓子嚇的林止然更精神了,她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穆肖走後,為了不睡,林止然左手食指一直在床鋪反反複複寫“緣”。
*
馬車在韓氏布莊旁邊的小巷第一家門口停下,穆濟懷推了陳豐後背一把,手被綁在身後的陳豐踉踉蹌蹌差點臉朝地摔個狗吃屎。
穆濟懷薅著陳豐的脖領子拽起他,陳豐吐了一口,右眼角的疤藏了點土。
這一條小巷都是韓氏布莊的財產,韓氏算是燕州最大的布商,小巷的房子曾經都用做放置布匹的倉庫,前幾年莫名著了場大火,虧損不少,還死了幾個看守倉庫的家仆,後來找來城中有名的道士做法,說這裡不適合做倉庫,若仍舊執意,隻怕還要人財兩空。
道士的說法是,這條巷子可家用不可商用,但人人心裡都有點忌諱,即便低價出賣,也無人問津,慢慢地這條巷子就荒廢下來。
走到倒數第二家院門時,陳豐的臉色閃過一絲慌張,他並未言語。
穆濟懷看了他一眼,院門滿是灰塵,門上結了兩三張蜘蛛網,他向右走了三步,觀察了一下,有一塊磚的亮度和旁邊其他磚塊明顯不一樣,也有灰,但是少,細看還能看出這塊轉的上下左右有用手拂過的痕跡,灰中還摻了點土。
他按了下這款磚,牆體立刻現出一道門。
穆濟懷拽著陳豐進去,裡麵便是一座正常的庭院,隻是不似尋常人家那樣有生活氣息。
“你怎麼知道這兒?你一直在查我們?”
穆濟懷沒說話,一腳踹開了正屋的門。
*
屋子很大,陳設倒是簡單,左邊是書桌和陳物架,桌上有著一堆書和圖,擺的很規整,架子裡擺的是各種擺件,什麼物件都有,胭脂水粉、簪子、玉器、花瓶,很像是不像讓架子空著隨便正對著門的是睡塌,右邊是一張圓桌,桌上還有著剩菜和剩酒沒收拾。
“解藥在哪?”
陳豐已經坐到睡塌上,一幅放鬆樣兒,“什麼解藥?”
“你彆和我裝傻,解藥在哪?”
“啊,那丫頭中毒了啊?忘了忘了,你看她把我弄暈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
陳豐翹起二郎腿,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穆濟懷走向陳物架,一會兒拿起一個物件,整間屋子什麼反應都沒有,他翻了翻桌子,所有東西都沒亂了順序。
“你能找到這兒我還挺意外的,不虧是你娘的兒子。”
“其實解藥不難,你給我布防圖,我給你解藥,不虧。”
“你這麼著急,看來那丫頭還真懷了你的孩子啊。”
穆濟懷對陳豐的話充耳不聞,繼續觀察著陳物架的擺放,沒發現什麼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