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轉身,陳豐馬上就要解開綁繩。
陳豐感覺到劍意,穆濟懷已經從身後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笑嘻嘻地扭頭。
“你這孩子。”
“解藥到底在哪?”
陳豐撇了下嘴,不打算說。
原本有一絲距離的劍身完全抵到陳豐脖頸。
“快說。”
“你大可以殺了我。”陳豐稍稍動了一下,繼續倚著床榻邊角。
穆濟懷走近陳豐,嘎吱一聲,使勁卸了他的右胳膊,然後重新綁好他。
他瞧了瞧睡塌的架子四角,四個角的最上方和下方是有一絲不明顯的縫隙的,他試著擰了下陳豐方才一直靠著的邊角。
實心睡榻開始向下移動,頃刻間完全陷在了地裡。後牆底邊一尺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四方櫃子,中間有個圓環。
穆濟懷蹲下,拉開圓環,裡麵有幾封信和幾個密文樣的折子,還有兩瓶藥,一個白瓷瓶、一個黑瓷瓶。
打開一看,裡麵都是白色粉末狀的藥,分不清哪個是解藥,他可不信兩個都是解藥。
他回頭看了眼陳豐,陳豐麵無表情。
穆濟懷把兩瓶藥都揣進懷裡,站起身,走向門外,陳豐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到了門外,穆濟懷拿出火折子,點燃後扔進裝藥的木櫃裡。
陳豐慌了神,“你乾嘛?”
“我沒有你們要的東西,彆再來煩我。”
*
出了院門,穆濟懷看見穆肖正在馬車跟前打轉。
“王爺,有尾巴,不是暗影,已經清理了。”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看著她嗎?”
“我這不是擔心你,林姑娘也讓我走,她答應我了不能睡。”
穆濟懷瞪了穆肖一眼,拿出兩個瓷瓶,“去法清寺找師父,問他哪個是解藥。”
穆濟懷飛奔回府,看見的就是林止然昏昏欲睡的樣兒。
林止然說不出哪難受,隻覺著五臟六腑都被燒,凡人真是夠狠的,究竟什麼毒啊。
穆濟懷蹲在床邊,林止然勉強笑了下,“解藥拿來了?”
穆濟懷搖了搖頭,“穆肖去找師父了,我分不清哪瓶是解藥。”
“我就說不會這麼容易,我看的那些話本裡,沒有一個……是輕容易就解毒了的。”
穆濟懷低下了頭,不敢看林止然沒有血色的臉,這張臉的蒼白,很像他見他娘的最後一麵。
林止然氣若遊絲,“我說,我這也算是美救英雄了吧,你怎麼報答我啊。”
“你彆說話了,休息一會兒。”
“我已經休息好一會兒了,你說,要是穆肖回來,說,沒有解藥......”
穆濟懷立刻打斷林止然的話,“不會沒有,不會。”
林止然輕咳,嘴角嘔出了血,穆濟懷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你不該救我的。”
“救都救了,說什麼都晚了,我要是有命活著,你把你得罪的……數一數,我心裡……好有個數。”
穆濟懷輕聲答應,“我一個個數。”
而後,兩人沉默良久,穆濟懷腿有點麻,他坐到床邊,沒有看著林止然,開口淡淡地問,“為什麼是我?”
“什麼?”
“第九位,是我。”
“我也不知道啊,天意吧,穆濟懷,我有點困了。”
“你彆睡,穆肖馬上回來了,我扶你起來。”
穆濟懷慢慢扶起林止然,林止然靠著床,腦袋垂著,沒有一點精氣神。
“若我真死了,可能這真是我的命,穆肖,有影嗎?”
“快了,他馬上就回來了。”
後背有點硌,林止然道,“我還是想躺著。”
穆濟懷坐到林止然身後,讓林止然靠著自己,“這樣。”
躺著會睡著。
林止然緩緩點頭,歎了口氣,“說真的,不如躺著。”
門被推開,穆濟懷和林止然同時望向門口,穆肖像是帶來了好消息。
“王爺,玄隱師父來了。”
和尚玄隱雙手合十向林止然點了點頭,林止然也點了下頭。
“師父你怎麼來了?是……沒有解藥嗎?”
“關心則亂,不知毒怎知何為解。”
玄隱走過來給林止然號了脈,神色如常,了然地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從袖中拿出瓷瓶,並讓穆肖拿來張紙。
白瓷瓶的粉末倒出三分之一,黑瓷瓶的粉末倒出三分之二,摻在一起,玄隱將藥倒進林止然的嘴裡,又喂了些水。
林止然並沒感覺好轉,片刻間,氣血上湧,生生吐出一大口黑血,當即暈了過去。
“師父。”
“阿彌陀佛。”玄隱搭上林止然的脈搏,“毒解了大半,體內還有些餘毒,還需泡三天藥浴,我寫個方子,明日開始午時沐浴,三日後餘毒可解。”
“謝謝師父。”
穆肖拿來紙和筆,玄隱整整寫滿兩張紙。
“你去準備一下吧。”
穆肖接過藥方出了屋。
穆濟懷和玄隱一同出了屋,“師父,三日後餘毒就可全解是嗎?”
“是。”
穆濟懷鬆了口氣。
玄隱很少看到穆濟懷這個樣子,以前穆濟懷都是萬事萬物與己無關,活著就隻是活著,沒有奔頭,也沒有指望,活著不過是沒有理由去死,而此刻,他發現徒弟心裡有了惦念。
穆濟懷看了眼屋內,“隻怕是孽緣,不過三麵,我就害她差點沒了命。”
玄隱淺笑,轉了轉手裡的佛珠,“或許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