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然斜眼看去,“你不會叫我的吧,我看你隻是帶我來,並不打算讓我進去。”
“偷東西當然人越少越好。”
林止然期盼地踮腳望著酒坊,恨不能拆掉院牆,“可我想進去看看,裡麵不少好酒呢,醜初出鍋的又是什麼,講講唄。”
元糧酒坊是燕州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的酒坊。他家的酒供應城內大部分酒館,味好價低,並不因壟斷酒肆而坐地起價,是難得的仁義商賈。
到現在,酒坊已傳承百年有餘,其中最有名的酒,是杯不醉。
七年一壇,唇齒留香,好酒不上頭,千杯不見醉。
醜初出鍋,沉澱一夜,已時拍賣,價高者得,城內達官顯貴無不想舉杯對飲,每七年,杯不醉的拍賣屬實是燕州的一件盛世。
“價高者得,你怎麼不拍?還要來偷?”
“太招搖,我也不該是能拍賣的起的人。”
“你不是王爺嗎?你今天還給我一盤子金元寶呢。”林止然晃了晃頭,“我可真搞不懂你,好糊塗。”
“搞懂我不是什麼好事,你現在這樣就最好。”
林止然“切”了一聲,“你拿了多少銀子?”她想起馬車坐上的另一個鼓囊囊的包袱,看著就很有分量,她點點頭道,“這酒果然值錢。”
穆濟懷打開張酒坊布局圖,指了指靠上的一處屋子,“杯不醉會放在這裡,前麵會有人守著,到時候我們繞到後窗。”
“帶我去了?”
“你會不去嗎?”
林止然挑了下眉,“識相,我喜歡。”
待到月上中天,偶有陰風吹過,樹葉嘩啦啦地響著,林止然換好夜行衣出了馬車。
她挽了挽袖子,“這衣服怎麼這麼大。”
“原本給穆肖的。”
“呀,不好意思,搶活了。”林止然揚了下下巴,“我準備好了,走。”
兩人蹲在酒出鍋那間屋子側牆正對的屋頂上。
院內其他地方不見亮光,唯有這屋燈火通明。
醜初,林止然聞到了酒香。她仍舊一言不發,穆濟懷發現她的鼻頭動個不停。
像一隻聞到骨頭的小狗。
等了好半天,屋子裡的人撤了出來,屋內燭光未滅,屋外留個兩個人留守,鼻子裡塞上了東西,兩人又是等了半天。
“走了。”穆濟懷半蹲著走過屋頂。
穆濟懷小心翼翼扶著上開窗的窗邊,確認裡麵沒有問題,林止然翻了進去。元糧酒坊這麼多年沒出過什麼差錯,派人守著不為防外賊。
林止然原以為七年一壇的杯不醉有多大的排場,結果左鍋右桌,桌上的酒壇能有半人高。
她指了指穆濟懷,指了指高酒壇,接著指向自己,然後用手指畫了個圈。
穆濟懷點頭。
屋內靜謐,燭火搖曳,屋外傳來人聲。
“二當家。”
“沒人來吧?”
“沒人。”
酒坊二當家大肚子溜圓,走路還晃著胳膊,“我進去看看。”
林止然和穆濟懷像見了鬼一樣,說時遲那時快,穆濟懷抓住林止然手腕躲到了鍋台後麵。
她半蹲著不敢出聲,說來她還從沒這麼偷偷摸摸過。不知進屋的人在乾嘛,半天沒聽見關門聲,就聽見他在那邊斯斯哈哈,圍著酒壇亂轉。
“真香啊,真香啊。”
林止然蹲的腿麻,沒蹲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慌亂中抓住了穆濟懷,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倚到了他身上。
穆濟懷腦袋磕到鍋台邊,發出不明顯的悶響。她怕穆濟懷出聲,瞬時捂住了他的嘴。
夜半的人總是膽戰心驚,所有的細微之處都會在此時無限放大。
二當家看向鍋台,屏氣凝神,抬腳,落地無聲。
林止然知道自己闖了禍,若是那人發現了他倆……
她手掌向上,準備好了迷針。
“二當家。”門外的家仆開了門。
二當家一激靈。
鼻子不通氣的家仆看了圈屋內,視線落在裝杯不醉的大酒壇上,“二當家,有什麼不對嗎?”
二當家神情灑脫,“沒有,哪有什麼不對。”
“那就好,夜深了,您看……”
二當家適時打了個哈欠,“我睡覺去了,你倆好好守著,彆打瞌睡。”二當家邁出門,家仆將門關上。
又是等到風平浪靜,林止然指了指穆濟懷的頭。
穆濟懷搖頭,他站起來,朝林止然伸出了手,林止然毫不猶豫地搭上,被他拽了起來。
她將將站穩,穆濟懷鬆了手,走向半人高的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