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逢意先跟蘇乘棠置辦了東西,拿了不少東西往家裡走。
路上遇到紅小隊的人帶著革委會的乾部,他們拿著繩索和高帽急衝衝地往彆人家裡去,兩人讓出路來,站了一會兒等他們走遠了,再繼續走。
回家的路上,月光落在海棠樹上。
枝頭的嫩芽像是撒上一層皎潔的糖霜,看起來是甜的,就跟蘇乘棠的笑容一樣。
妹妹原先雖然漂亮的眼睛裡總是裝著無辜和空洞,現在借著月光看過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機靈勁兒。像是毫無靈魂的人偶忽然覺醒,渾身上下散發出生機。
若不是眼角的淚痣還在,他真會以為自家妹妹被人掉了包。
他們剛走到單元樓下,兩位穿著乾部服彆著偉人徽章的陌生男人等在原地。
“我們想找你們聊一點小問題。”其中一名男同誌拿出證件,蘇乘棠瞅了眼,上麵寫著“革委會”。
蘇乘棠早就想好該怎麼說,蘇逢意也教了她。
她跟蘇逢意被他們帶到海棠樹下分彆談話,月白色的布拉吉隨風擺動。
蘇乘棠說一句,這位革委會的同誌記一句,等到問完話,又從兜裡掏出印泥,遞給蘇乘棠說:“蘇同誌,你看看上麵寫的是否屬實,要是屬實,請你在上麵簽字蓋手印。”
革委會的同誌一副剛正不阿的態度,蘇乘棠巴不得遇到這樣的人,總比暗中給你穿小鞋的強。她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簽字蓋手印。
她這邊結束的很快,蘇逢意那邊用了點時間。
蘇乘棠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蘇逢意問完話同樣簽字蓋手印,結束以後,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感受到蘇乘棠的視線,勉強勾起唇角說:“你看,我就說沒事。”
蘇乘棠心想著,怎麼可能沒事,下一個有事的就是你。
她無奈地歎口氣,目前的狀況改不了,等到後麵看看有沒有周旋的辦法吧。
“剛才還以為你能被嚇哭。”蘇逢意陪著蘇逢意回到家裡說:“革委會的人可不是好相處的。”
蘇乘棠裝作忐忑地說:“真怕我說錯話。”
“隻要你按我告訴你的就不會有事。”
蘇逢意洗了個蘋果遞給她:“吃吧,吃完收拾東西,明天讓趙誌和送你走。”
他對今天談話的結果心知肚明。
蘇乘棠用手帕擦了擦上麵的水珠,又用小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吃。動作不急不緩,斯文秀氣。
蘇逢意看的著急。這麼個放在手心裡養大的嬌滴滴的妹妹,送到下五旗待兩個月不得瘋?
“你不送我?”
蘇乘棠望著眼尾有著兩道魚尾紋的大哥,小聲說:“我嫂子那邊安頓好了麼?這些天都沒見到她。”
蘇逢意歎口氣:“大人的事你彆操心。”
蘇乘棠不問了,反抗道:“我二十了。”
“剛二十。”蘇逢意笑著說:“在哥哥麵前你永遠是小孩子。”
蘇乘棠不樂意了,她一個要假結婚的人,玩的這麼大,怎麼不算個大人呢。
蘇逢意陪著蘇乘棠吃完蘋果,收拾好行李,到了夜裡九點多鐘離開了。
用他的考量,他得找個好疏通關係的地方被抓,以後妹妹想見他也好走動。
臨走前,蘇乘棠給大哥一個擁抱,大哥的眼眶一下紅了。
蘇乘棠收拾完,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也就五分鐘,沒心沒肺地呼呼睡著了。
*
與此同時,夜間武鳴山,半山腰上。
032部隊一團的戰士們氣喘籲籲地負重跑,腳下全是泥濘。
他們身後的吉普車裝載的大喇叭喊著:“前麵就是路的儘頭!拚了命,給我往前衝!”
以為真的到了終點,跑在最前麵的幾名戰士拚命抵達終點。
可惜到了以後,忽然發出一聲哀嚎,接著七手八腳地脫下身上的裝備——準備橫渡湖麵。
路的儘頭有湖,湖的對麵是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