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傻閨女她騙你的(2 / 2)

剛停下雨,推開窗,席卷進來的空氣裡都是濕潤的泥土味。這比滿屋的煙味好太多了。

袁梅替蘇乘棠說:“要盆和毛巾。”

蘇乘棠想了想說:“我還要信紙和郵票,你這裡有嗎?”

小賣部的大姐腰上還係著圍裙,天晴了她就把苞米拖到後院裡去繼續搓苞米粒。這間小賣部連著她家的磚房,原本是她家的下屋改的。

這邊買東西不需要票,也有不少村民私下拿過來做“物物交換”,村委會的人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想管其實也沒辦法管,村子窮,大家兜裡都沒錢,可不就得以物換物,非要他們到供銷社購物,哪兒可能啊。

大姐姓方,她往圍裙上蹭了下手,彎腰從櫃台裡翻出一遝落灰的信紙放到櫃台上,用手擦了擦灰說:“信紙就這樣的,郵票我這裡可沒有,你得去供銷社。”

她邊說話,邊給蘇乘棠找來毛巾和搪瓷盆,蘇乘棠忙說:“毛巾給我三條。”

袁梅詫異地說:“要這麼多做什麼?”

蘇乘棠小聲說:“擦臉、擦手、洗澡的。”

袁梅一下樂了:“可彆說,你們城裡人倒是真講究。”她們村裡彆說一人一條毛巾,全家共用一條毛巾也是常有的事。

方大姐把東西裝到盆裡推給蘇乘棠,蘇乘棠掏著零錢付款,仔細地數出兩元錢。

一口氣花這麼多錢,把袁梅心疼壞了。她想了想,主動幫蘇乘棠買了兩卷粉衛生紙,花了兩角錢。

蘇乘棠不在意錢多錢少,心裡有她就很感激。她拿著東西一轉頭,正好對上一雙渾濁的雙眼,這還真把她嚇到了,差點習慣性的來一個過肩摔將對方甩出去。

她在原先的世界裡軍訓學過軍體拳,後來在一家武術館做兼職,課餘時間學了不少防身拳。之前對付吳玉婷就是用的防身術裡的一招。

沒等她出手,對方佝僂著身子,渾身酒氣地往旁邊站不穩地晃了晃說:“還城裡人,兜裡就這麼點毛票子,也是窮鬼一個。”

蘇乘棠可不想跟他鬥富,財不外漏才是真。加上這人年紀雖有五十多歲,卻獐頭鼠目,看起來不像好人。

說不定就是看她年紀輕,想要激她把家底說出來顯擺。例如原先世界裡轟動一時的“我爸是李剛”“我家有關係”之類的傻話。

她看向炕那頭,才拉上的簾子不知什麼時候被掀開了。

她渾然不覺似得,用在場人都聽得見的語氣說:“我才到家,錢就被大嫂要了。最後這些都拿來買東西了。”

要歸要,但是蘇乘棠沒給呀。

她才不管這幫人會不會搶吳玉婷的錢財,搶了才好,活該。

袁梅拽了蘇乘棠一下:“跟他說這個乾什麼,走,咱們回家去。”

蘇乘棠抱著東西跟她走,方嫂子幫著把門簾掀開。

*

吳玉婷的娘家就在隔壁村,她走路二十分鐘到了大河邊,過了河就是娘家村。

大河上有座三眼的拱橋,是土路前端供小汽車通過的,一般村民過去都是從浣洗衣服的石台下遊,踩著兩人抱的水泥管子過去的。

吳玉婷不知為何繞遠,從拱橋那邊走到水泥管子邊,遇上洗衣服的王蓮花。王蓮花是蘇家隔壁鄰居,跟吳玉婷都是一個村出來的。

吳玉婷沒少聽她挑唆,瞅著吳玉婷要回娘家村,緊趕慢趕放好衣服一起跟著回去了。

要問圖啥?

圖個樂子。

彆人過的不好,王蓮花才高興。聽完了還能往外傳播,跟那群長舌婦們一起八卦,其中自有她想要的滿足感。

進家門,吳玉婷的娘正坐在院子裡切蘿卜條,夏天就得給冬天存糧,不然冬天難過。

吳玉婷氣呼呼地坐在她邊上,她沒開口,王蓮花先說:“嬸兒,你瞧瞧我大侄女,嫁到那個窮地方,見天的受氣。”

孫朝鮮頭也不抬地說:“又是怎麼了?”

吳玉婷有點怕她娘,獨立把她拉扯大,一個寡婦在那些年頭有多不容易大家都知道。能把日子過撐起來,孫朝鮮可不是一般人。

吳玉婷說:“被抱走的小姑子家裡遭了事,突然跑回來說等著親事,還欺負我。我肋骨現在還疼呢。”

孫朝鮮也不避諱王蓮花,誰讓她是本村書記的表妹,兩家走的近,不就相當於跟村書記家走的近了。

孫朝鮮把蘿卜頭扒拉了幾下,放到籮筐裡說:“依娘看說不定就是個幌子,當心她賴在你家裡不走。她帶沒帶嫁妝來?”

吳玉婷想到小姑子回來帶的布料倒是不錯,可嫁妝總不能就是三五米布料吧?這能夠啥的。最多她看到剩下的東西就是些棉花,其他值錢的玩意一點沒有。

“不是說她家遭了事,估摸都被抄家了。剩下一張大團結和糧票都當著大家的麵交給我婆婆了。”

孫朝鮮說:“我的傻閨女,她說不準是故意裝窮。她家三個老師,就算被抄家總能從手指頭縫裡露出來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可能就一張大團結。”

“娘,你說她說故意演給我看的?”

吳玉婷的火氣一下上來,肋骨像是提醒她蘇乘棠不好對付,疼的她呼吸一頓。

“好啊她,真是天大的膽子,在我麵前裝窮。”

吳玉婷生氣到一半忽然笑了說:“娘,你看這是什麼?”

吳玉婷從兜裡掏出一把鐵鑰匙,攤在老娘麵前給她嘚瑟:“我聽你的話,給她屋裡的箱子上掛了把鎖頭。這是另外配出來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