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乘棠慢慢地往後縮,不想驚動他們。
要是光吳玉婷倒還好,多了個男人,還是個扁擔,她們幾個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蘇乘棠從樹叢裡倒著往後走,麵前人影閃動,一男一女親密地抱在一起,蘇乘棠從縫隙裡確認那個女人就是吳玉婷。
考慮到蘇小禾還在附近,讓她見到自己的娘這副浪蕩樣子總歸不好,蘇乘棠想要退出去打發蘇小禾回家,再叫人過來抓他們。
“啊。”蘇乘棠身後傳來輕聲的驚歎,她馬上回頭捂住來人的嘴巴,仔細一看就是蘇小禾。
“彆出聲。”蘇乘棠鬆開蘇小禾,從她身後可以看到幾十米處還在挖河蚌的袁梅與方嫂子。
“你彆看。”蘇乘棠聲音壓的低低的說:“你先回家——”
“不,我不回家。”
蘇小禾見到吳玉婷出軌廝混,紅著眼睛說:“小姑,吳玉婷是畜生,我要大義滅親。”
蘇乘棠往遠處看了眼,吳玉婷沉醉與野男人廝混,沒聽到這邊的聲音。
蘇小禾退到外麵,連鞋都沒穿,赤著腳跑了,看方向應該是大隊部去了。
樹影閃動,前麵的男女越抱越緊。
半晌,蘇乘棠的身後傳來袁梅的聲音:“呸,奸夫□□,怪不得成天喊著跳河,原來在河邊乾這種臟事。”
蘇乘棠嚇了一跳,回頭看到袁梅和方嫂子蹲在後邊。她倆往這邊一點點的挪,沒發出一點聲響。
方嫂子看到這場大戲,喃喃地說了句臟話:“他娘的,吳玉婷真是個婊子。我還以為她早就跑了。”
吳玉婷是想跑,但她沒有介紹信。
吳玉婷的姘頭給她弄了張假介紹信,打算明天一早讓吳玉婷到他舅伯家躲躲。
吳玉婷無以回報,隻能快樂的以身相許。
倆人正是難舍難分之際,小禾領著大隊部的乾事們從天而降,將吳玉婷的醜態儘收眼底,抓了個現行。
吳玉婷跟姘頭被人從水泥管子裡拖出來,就這樣還想衝過去掌毆蘇小禾,嘴裡辱罵不停,被人赤著身體塞了臭襪子。
“真是丟女同誌的臉!”
“下五旗就是有你們這種人才會名聲敗壞!”
“外頭還在嚴打,你們倆的狗膽真夠大的,不死也得扒層皮。”
眾人推搡著吳玉婷從蘇乘棠麵前走過。恍然間吳玉婷想起第一次見到蘇乘棠,那次她從院子外麵耀武揚威地走到蘇乘棠麵前,還琢磨著怎麼整治蘇乘棠。
對比之下,現如今的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待會還不知道麵對怎樣的處罰。
吳玉婷身上光溜溜,忽然覺得難堪,想要彆過臉。
轉瞬間,她看到蘇乘棠對她燦爛一笑,甚至還擺了擺手跟她打招呼。
明晃晃的取笑,刺激到她的神經。
吳玉婷像是頭被滾水燙過的豬,渾身通紅,眼睛猩血。
她一下就明白了,這是蘇乘棠搞的鬼。
她跟姘頭在這裡廝混兩年多沒有被人發現,怎麼等蘇乘棠一到這裡就被發現,不是蘇乘棠搞的鬼還能是誰?
她瘋癲掙紮,想要奔到蘇乘棠麵前襲擊,身後拽著她的婦女乾部一擁而上,拽著她的頭發繞在手腕上,拽著吳玉婷離開。
那位姘頭一點出息沒有,一見有人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還是被大隊部的男乾部抬回去的。
蘇乘棠的胳膊被人輕輕挽住,她看到蘇小禾眼眶裡含著淚。蘇乘棠捂住蘇小禾的眼睛:“你做的對,你沒錯。”
蘇小禾哽咽地說:“嗯。”
她們隨著人群往大隊部去,知道有事發生,不少人活都不乾了,好事地跟在後麵張望打聽。聽到是吳玉婷搞破鞋被抓,大家竟不知什麼人會有如此好的“品味”,嘖嘖稱奇。
蘇國政還在地裡乾活,被大喇叭通知來到大隊部說話。
知道了前因後果,看到蘇小禾怯怯地望著他,蘇國政開口的第一句話:“我要跟吳玉婷離婚。”
這年頭離婚還是個新鮮詞,對於女人而言,男方主動提離婚無異於給了“休書”,以後還怎麼做人。
吳玉婷痛哭流涕,她不想離婚。
她知道隻要這個男人不追究,她大不了做兩年勞改就出來了,照樣在蘇家當她的大兒媳婦。一但追究,這世道她算是活不了了啊。
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到蘇國政麵前開始磕頭。
不管吳玉婷如何磕頭乞求,蘇國政堅定了主意,就是要跟吳玉婷離婚。
婦女主任見了,也嫌她丟人現眼,徑直喚了蘇小禾到麵前說:“妮子,你爹娘離婚,你跟哪個?”
蘇小禾還沒成年,必須有大人照看。
這還有得選麼?
吳玉婷倒是燃起一絲希望,閨女要是跟她,政府興許能饒她一命。
吳玉婷又爬到蘇小禾麵前,給親閨女磕頭。腦袋重重地砸在地麵上咚咚作響,很快鮮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吳玉婷的嘴被塞說不出話,鼻涕眼淚橫流,整張臉猙獰又可怖。嚇得蘇小禾轉身抱住蘇乘棠腰,輕聲抽泣。
蘇乘棠撫著她的頭,放輕聲音說:“就照你心裡的想法來,堅定決心,沒有錯的。”
吳玉婷死死瞪著蘇乘棠,想讓她閉嘴。
她原先聽說有孩子的婦女會受到政府的優待,哪怕去勞改也會輕一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蘇小禾的身上,全然忘記自己曾經對孩子的虐待和辱罵。
蘇乘棠對她想要吃人的目光熟視無睹,安慰著蘇小禾說:“做錯事的人就該受到懲罰,你沒錯,不會有人責怪你。照著你心裡的想法來就行。”
吳玉婷想活吃了蘇乘棠的心都有,隻是她的丈夫和閨女現在都聽蘇乘棠的,她迫不得已想要蘇乘棠的原諒。
她匍匐著往蘇乘棠的腳邊,要給蘇乘棠磕頭告罪。
蘇乘棠側過身子,彎腰擦了擦吳玉婷的臉挨到的鞋麵。沒辦法,吳玉婷碰到的東西都是臟的。
吳玉婷咬碎後槽牙給蘇乘棠磕頭,咚咚咚好幾下,血流滿麵,蘇乘棠卻正眼都不給她。
像她這樣害的原主家破人亡的壞種,留著她就是給自己留危險。
婦女主任摟著蘇小禾的肩膀,溫和地問:“孩子,你打算好了麼?”
蘇小禾堅定地點點頭,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要跟爹一起過,我不跟賭博的人一起過!”
賭博?
婦女主任失聲道:“妮子,你說話也要負責啊。”
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鬨的人也驚奇。
怎麼又鬨出個賭博?
蘇家大兒媳婦膽子夠大的啊。
大家議論紛紛,屋裡屋外一片嘈雜。
蘇小禾懵懂地問蘇乘棠:“小姑,我說錯話了麼?”
蘇乘棠把她拉到身邊,認真地問:“你說她賭博,你有證據嗎?”
吳玉婷身子發軟,癱在地上像是一塊顫抖的豬肉。她嘴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瘋狂的搖頭,想要吐掉嘴裡的臭襪子,可惜沒人想要知道她說什麼。
婦女主任跟大隊呂書記站在一起,聞言相視一眼。
蘇小禾重重地點頭說:“我有。”
蘇小禾的工分都讓吳玉婷拿去賭了,賭的時候也不避諱她,時間地點賭徒都有誰,蘇小禾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把她娘欠債的賬本在誰家裡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