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廚房裡教廚子做中國菜,學蘇格蘭口音的英語,逗得廚子和清潔女士哈哈大笑。他們倒是有了免費娛樂,我無聊得要死,想起我那些foodie美食朋友們,不知道他們又弄出什麼精美菜肴在大顯身手,心裡就隱隱地不爽。
我對花園的曲徑通幽繁花似錦一點興趣全無,想要是沒有那兩個園丁日夜勞作,花園一定慘不忍睹,難怪有人買了房子把花園草地都澆灌成水泥地,免得勞神費力。
我在花園裡亂走,蹦蹦跳跳,消耗多餘體力,晚上好安睡。這地方適合吾父養老。他一生就是美食和古玩字畫,吃喝玩樂。可惜老皮埃爾不鬨同性戀,要不他們兩個人倒是很好的一對。
我正左瞧右瞧,看有沒有Alice In Wonderland的大樹洞,讓我這個成年愛麗絲往裡掉進去,想方設法賴在童話世界永遠不回到現實世界,一麵把離奇經曆寫成小說,放在博客上發表,看客如雲,博每天上班上得枯燥得要死了的讀者們一笑,也算一段佳話,胡思亂想地走著走著,眼前一黑。
醒來的時候,在附近小鎮的診所裡。
醫生說,“我要把你轉到附近大城市去,他們給你做全麵檢查。”
吾父一臉苦瓜像,“我在鎮上致電皮埃爾,他調直升飛機,讓你到倫敦去。”
我大驚,揪住他的衣袖,“爸爸,你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病,是不是要死了,你和我說實話,我一定承受得住。”
吾父搖搖頭,“沒有人知道你犯地啥病。”
看到電視電影裡的人坐直升飛機,感覺很酷很有型很有式樣,現在我是去就醫,也許得了不治之症,感覺非常沮喪,一點興奮喜悅全無。都是皮埃爾,不是他,我怎麼會那麼不快樂地每天守著那個破店子,天長日久,負麵因素日積月累,終於生了癌。本來對這個人很冷漠,現在幾乎有點恨。
倫敦的醫院裡的醫生說著倫敦腔的英文,非常紳士。
我的昏迷期每次大約一小時。醒來以後,正常如常。專家會診,也沒有吵出個所以然來。我於是又回到D市,又回到舊書店,生活照舊。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在我的博客裡留言,他說,“到時候了。”他的落款是:“軒轅雲鬼。”直覺他是一個男的,當然網絡上的事情誰都說不清,說自己二八芳齡的美女也許是個絡腮胡子老漢。
我忽然想起那個在急診室裡的巧克力膚色的小女孩,她跑到我跟前,說,“危險。離開這裡。去找xuan (1)yuan(2) hun(2).”
醫院病房著火事件後,我google漢語拚音xuan yuan hun,發現是一個網絡遊戲裡一個背著軒轅劍的肌肉動畫男----軒轅魂,不停砍砍殺殺。“雲”和“鬼”,合起來,“雲鬼”不就是一個“魂”字?
我肯定是病入膏肓了,不僅有腦瘤還有神經病。我看了那條留言後,猛吃了三罐哈根達斯冰激淋來鎮定我的神經。然後到Ipad前麵去回複,說,“什麼事情到時候了?”自覺非常鬼祟及白癡。
他回答:“認識你自己的能力。”我們的一問一答發生在同一秒鐘。他大約是全天候守在網上等著我的回複。
Nicole Kidman 在The Others裡演的女鬼,Bruce Willis 在The Sixth Sense 裡演的死去的兒童心理醫生,死人以為活人都是鬼----有神經病的人都以為自己很正常,彆人都有病。我深感需要專業幫助,於是用員工保險卡約見心理科醫生。皮埃爾給的員工福利和安省政府的公務員一樣好。
心理科醫生問,“有沒有頭痛?脖子肩膀痛?大量流汗?”
“沒有。隻有覺得生活無聊和不明原因暈倒過兩次。”
“胸悶?心跳加快?”
“沒有。我心跳可能比彆人都慢,因為在舊書店工作,時間幾乎靜止不走。”我努力顯示幽默感,但是醫生見過太多神經病,見怪不怪。
“那什麼事情使你煩惱呢?”
於是我開始滔滔不絕述說暈倒病房爆炸急診室裡的小女孩古堡裡的再次暈倒。
醫生耐心地聽我說完,“我會建議你的雇主讓你休假一周。”
他開給我的藥是治焦慮症的。
步出診斷室,候診廳裡擠滿了人,心裡有毛病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還是大家因為心理醫生受隱私權保護法約束,病人病情除非傷及他人生命安危,永遠保密,所有陰暗邪惡隱蔽秘密在醫生那裡最安全,講給饒舌的至親好友,不到24小時全城人都知道了。
不管怎麼樣,藥我是沒有吃的,我對多種化學物品過敏,青黴素,磺胺,阿莫西林等等,吃下去,氣管頓時封閉,不能呼吸,如果不急救,片刻就沒命。幸好我幾乎不生病,否則在國內長大,從小要腦袋頂上吊先鋒六號高強度青黴素點滴,早就一命嗚呼了。我長到二十七歲我容易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