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輩子在山腳
十月末尾,天氣轉涼,秋意層層疊疊而至。班級組織去某山秋遊,一來增進同學友誼,二來彌補十一長假期間因為天氣不好而造成的遺憾。
出行的早上,對於老江和韓聰來說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為了延長有效的遊玩時間,大家定了早6點出發的旅遊大巴,這麼早的起床,讓兩個懶蟲死的心都有了,叫了幾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我們寧願睡覺也不去某山看樹葉。”
到了後來,我和紀豐真是打算放棄這兩位了,直到走廊裡有人說“女生來了。”
老江縮在被子裡含含糊糊的嘟囔,“女生來了?真的?我剛夢到女生。”
“騙人的啦。今天是門神大爺值班,一個母蒼蠅都彆想飛進來。”韓聰沒好氣的說。
我感到耳邊有股熱氣,“你有沒有聽到好像有女班長的聲音?”
“好像。嗯?”耳朵好癢,搞得我正常的思維中斷了幾秒,然後才恢複正常看了眼剛才說話的紀豐。
我沒有聽到,不過馬上就見到了,那個性情豪放得有口皆碑的女班長。
真是不能太奇怪,縱使今天值班的大爺是眼力最好把關最嚴的,他也不太能認出我眼前的這個人是名女生。肥大的運動服把本來就不曲線的身體包裹得更是沒了形狀,一個棒球帽輕而易舉的遮住了齊耳短發。
注意到我和紀豐的關注,某女微微仰起頭,“怎麼,還是不像?”
“簡直就是啊。”我配合了一下,其實也是發自肺腑。
“哦,那還差不多。”某女得意的甩甩頭,然後覺得有點兒不對,“你是說我沒有女人味。”
沒辦法,某女曆來都這樣,我們也習慣了,男孩子跟她都很玩的來。
注意力從我們這移開,她才注意到已經把自己死死卷在被子裡的老江和韓聰,大吼一聲,“你們快點起來。”
兩個人這會兒怎麼起來呢?總不能在某女的監視下更衣吧,再怎麼著也不能不尊重自己是個男人的事實啊。
“我給你們五分鐘,一會兒我回來,你們要是還沒站在地上,休怪我今天開葷。”某女扔下這麼一句就竄到隔壁去了。這話果真管用,老江與韓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到了整裝待出發。
五分鐘之後,某女不但自己折了回來還帶了另外幾個貨真價實的女生,真是佩服她們是怎麼逃過大爺的。
這幾個女生斯文了許多,隻是心中充滿好奇,來到屋裡探頭探腦,最後一致得出評價“紀豐的床鋪最乾淨。”結果,紀豐一張臉變得紅彤彤的。唉,到底還是在女生麵前抵不住的小男孩啊。
正常就應該這樣,要麼我想如何?讓紀豐對女生一點兒也不感冒,臉不紅耳不熱?我自嘲了一下自己的卑鄙心裡,隨著大隊人去校門口乘車。
李信搶在我前麵霸占了紀豐旁邊的位置。哦,其實沒有搶,其實也沒有霸占,因為紀豐並沒有說自己身邊的位置是給誰留著的。出於賭氣,我坐在了最後麵,離他們很遠。我也不可理喻,沒有規定說紀豐一定隻能跟我在一起的,即使我們常常一起吃早點,一起去打開水,還有一起什麼,不也就是這麼一點兒事情嗎?我們並沒有像許多好朋友那樣形影不離,他習性獨立,我在開朗的掩飾下其實也是個喜靜動物,曾經我還為這麼一個深層一點兒的共同點開心過,現在怎麼就沉不住氣了?
因為昨天沒做準備,今天又起的晚,老江與韓衝空著肚子空著背包上的車,不過立刻發現了救星——紀豐的背包鼓鼓的。都知道紀豐雖然節儉但是並不摳門,雖然從不出去聚餐唱歌什麼的揮霍,但有時卻又給人一種不在乎錢的錯覺。無論怎樣,紀豐的大方是不容懷疑的,這兩位當然也就沒把紀豐的背包當成彆人的東西,開始刮分起來。坐在紀豐旁邊的李信,家裡做什麼的不清楚,更是不把錢當回事的人,也把東西都拿出來共享,還拿出幾包可以分的零食在大巴裡傳遞。
總之,紀豐的四周都挺熱鬨的。我總算把沒出息的視線拽回到自己的附近,卻聽到一個讓自己心虛的聲音,“怎麼,吃醋了?”
我警覺的回了一下頭,原來是我後座的女同學在打電話,“嗯。我的前座可帥了呢?你還睡不睡的下。”
發覺到我的目光,這位沉浸在與男友話聊中的女生才抬起頭,朝我抱歉的笑了笑。
好吧,是我太多慮了。我終於又暫時壓下心裡亂亂的思緒,在彆人看來悠閒的靠在座位上養神。並沒有睡意,後座打電話的話語不時刺激著耳朵。
“你這個睡不醒的,我當初看上你哪裡了呢?”憤怒的聲音。
“啊,你不知羞。”嬌嗔的聲音。
“再也不理你了。”賭氣的聲音。
“哪個,就是你們係那個?你什麼眼光?”吃醋的聲音。
“好吧。你有本事就隨她去,我也要跟著我的帥哥走了,人家一定比你強多了,哪裡都比你強。”壓低了的聲音。
“沒有用,快學狗叫。”調皮的聲音。
“乖,這才像話,親一個。”得意的聲音。
……
真是奇妙,處在熱戀之中的女子一個電話就可以有這麼多種語氣嗎?無論我是否感覺到肉麻,我都不能否認我感覺得到她身處在幸福之中。如果兩個男孩子調笑,會是怎麼一回事呢?哪一個應該退讓一點兒,哪一個應該刁蠻一點兒,還是兩個都紳士一點兒呢?
車在一片開闊的空地停了下來。冒煙的黃土地,各色的小攤,歪歪扭扭的旗幟,一派人工斧鑿的痕跡,破壞了舊世界又沒有創造好新世界。
從停車場步行了好久,路麵漸漸有了坡度,兩側雖然還是各種小店,但是小店背後的樹木漸漸濃密。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售票處。
同學們雖然都喊著累,大部分卻對爬山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我並不想爬,山下的景色就正好,無論是人造的,還是精心維護的,至少看起來很舒服,在山下轉轉也不錯。當聽到我有這樣的想法時,紀豐居然表現很讚同,然後在其他人鄙視的目光裡,我們兩個懶惰鬼就留在了山腳。
轉悠了一會兒,紀豐不好意思的說:“我想上廁所。”
好吧,我承認看到他那張乾淨的臉頰露出一絲窘迫之態之後,我早上淤積的壞心情都散去了。撤掉微笑的麵具,仍然是一副笑臉了,開始和他一起找廁所。
沒想到,在公共場所找個廁所這麼難!無奈,我們請問了一個看起來不像遊客的老人。
“廁所?”老人若有所思,看了看我們倆個,“那麵人少,到樹後就行。”
啊?紀豐和我都被驚到了。
察覺到我們兩個的失態,老人倒是氣定神閒,“你們兩個大小夥子有什麼羞的。”
怕再接著遭老人鄙視,我們兩個就真的往他指的那一帶走去。紀豐越發窘迫了,“我不想這樣解決。”
“怎麼了,你一個大小夥子有什麼羞的。”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欠扁。“要不要我給你找幾片樹葉?”
“不用,小的而已。”紀豐明明知道我在逗弄他,可還是習慣性的認真回答著問題,說完之後,臉是徹底充血過度了,勝過樹上的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