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四合院的天空中懸掛著一彎月牙,涼風輕輕吹過繁亂的樹葉,月光如水銀般流淌在青石磚上。
女人坐在庭院中仰頭望月,清嫵明豔的臉浸泡在月光中,長長的青絲披散至腰身,像是生長在遙遠的雪山頂上,一朵搖曳的紅玫瑰。
一條黑蛇擺動長尾在院中肆無忌憚的遊走,它身體的堅硬鱗片刮擦著地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小黑蛇沿著石桌蔓延而上攀爬上女人的身上,它金色燭火般的眼睛微微眨動,隨即纏繞在女人纖細的手腕上。
女人垂眸看它,嗓音清透,“褚言,彆鬨。”
小黑蛇的頭微微一傾,一團白煙升起環繞蛇身帶著飄向地麵,當落地時煙下的黑蛇已然消失不見,隻出現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少女,唇紅膚白,麵容較好,樣子頗為靈動好看。
褚言輕聲埋怨道,“姐姐,好生無趣。”
聞卿盈盈一笑,溫和道,“下次再陪你玩。”
褚言走到另一個石凳上坐下,問道,“姐姐,你方才在想什麼?”
“我在想今日是不是嚇到她了,她好像不太信我的話。”聞卿回憶起沈容與走時那副宛如見了鬼的臉色,不由得眉頭微蹙。
褚言自然知道聞卿口中的“她”是誰,冷哼一聲道,“說幾句就嚇到了?人類太脆弱了,回頭我要去嚇嚇她,讓她知道什麼叫真嚇人。”
聞卿搖搖頭,正色道,“不可以。”
妖怪經過幾百年的發展,早已經能融入於人類世界不被發現,並且擁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和管理體係,妖怪管理局有明文條例規定妖怪不得在人類麵前現形,一旦發現就會被取消通行證,趕回深山老林待著,彆想在現代社會蹦躂。
畢竟人類屬實脆弱,要現形時遇上個膽子小的人類,指不定會當場被嚇死,而且人類又很多事,一不小心上個社會新聞的頭條,會惹來很大的麻煩。
道理褚言都懂,可還是嘴一癟,“我知道了,姐姐,我見那沈容與樣子凶巴巴的,太不好接近了,你可是把尾巴都送出去了,可她一點都不信你的話。”
“那可是你最喜歡的一條尾巴啊。”褚言再次強調,表情忿忿不平,好似送出去的尾巴是她的一樣,“她拒絕你,總得把尾巴還回來吧。”
聞卿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溫聲安慰道,“沒關係,我還有八條尾巴。”
褚言說道,“可剩下那些尾巴都沒有那個好看!我記得五百年前她可是很溫柔....”
“你都說是五百年前的她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聞卿手搭在桌麵上,指尖輕點石桌,若有所思道,“回頭還是問問意瑤,尋一個穩妥的法子靠近她。”
褚言小聲嘀咕道,“那隻笨兔子能懂什麼。”
即使聲音很小,但仍然逃不過聞卿的耳朵,無奈睨她一眼,抬手敲了敲她腦袋,“你啊,不準說人壞話。”
——
次日,沈容與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做了很多夢但卻一個都不記不,剛轉醒便被宿醉帶來的頭疼逼得又閉上了眼睛,約莫又躺了一個多小時,才慢騰騰地睜開眼睛,真正清醒過來。
昨晚和徐曦在酒吧鬨到了第二天淩晨,酒喝斷片,她隻能從七零八碎的記憶裡拚湊出自己是喝醉後是被大冰接回沈宅,所幸沒做什麼丟人的事情。
沈容與麻溜地走下床,進浴室洗澡。
吹完頭發出來後,她在房間內一掃忽然頓住,桌子上多了個不屬於她的東西,一個木質長盒。
沈容與一猜便知道,裡麵裝著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鬆竹白鶴圖》。她掀起長腿走過去,迫不及待地打開長盒,將卷軸展開。
畫卷上白鶴氣韻生動,宛如真鶴,四周的山水走筆流暢,墨色通透大膽,一見便不是凡品。可是這上乘的畫上卻多出的幾處黴斑、黑點、殘缺,看著格外嚴重,可謂是毀了整幅畫的水準。
沈容與原本上揚的唇角瞬間凝固,扶額抽了聲冷氣。
期待已久的畫作結果是殘品,還是拿她原則換來的畫,沈容與不能忍,立馬下樓去找沈明達要說法,結果卻被告知沈明達出國談生意去了,而且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給她這種畫居然還跑了!
沈容與剛剛獲得古畫的好心情消失的一乾二淨,氣得把沈明達最喜歡的茶具丟進了垃圾桶裡,然後氣衝衝拎著畫上樓,打電話聯係修複師。
“範老封山了?”
沈容與躺在天台的搖椅上,聽著電話裡的消息,臉色頗為難看。
範東華是文物圈子裡泰山北鬥級彆的人物,早些年在故宮和國家級博物院任職,是響當當的古畫修複大師,近些年退居二線後,也會偶爾接些重要古畫修複的工作。
沈容與便有幅畫便經過範老的手重複光彩,如今範老封山,她竟然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適的人選來修複《鬆竹白鶴圖》
電話另一邊的王隕與沈容與都是古畫愛好者,素來關係不錯,給她出了注意,“你也彆著急,我聽說範老一直有個徒弟,前年剛出師的時候便幫助範老修複了一副宋朝古畫,說來也巧,跟你手上這副很相像,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你可以去找她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