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灑落了一地,她在眨眼之間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帶起,雙腳瞬間騰空。那人見她根本不懂得上馬,隻好讓她橫坐在馬匹上,他揚起的鬥篷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影。
馬蹄不停,那名男子還未開口,隻是壓低了身體,減少了上下顛簸給她造成的不適感,同時也隻能讓她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
呼嘯間,安靜得透過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和心跳聲,都是她所未接觸過的,但周身席卷的氣息又是她所十分熟知的。
她在奔波之餘找到能開口的空隙,喚道,“利威爾…”
利威爾微微低頭,讓鬥篷儘量遮全了她。握緊了繩索,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速度仍是不減,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才能儘可能減少暴露。
他已經抽空在解釋,不過語氣有些焦急,隻想讓這女子不要再讓他分神,“你被雷伊斯盯上了,要轉移住處了。”
為什麼……竟然真的這麼快就抓到了雷伊斯的信息。
麵對她滿是震驚的麵容,利威爾不打算解釋,眉宇間沒有一絲鬆懈,沉下嗓音,馬匹的速度進一步加速,“抓緊了,有問題一會兒再說。”
待穿過不知多少個小道,路上的地磚模樣換了又換,終於停了下來。
她生理上還處在慣性中,眼中仍是跳躍一片,此時她還未來得及從那人的庇護中探出,便一把被他環住了雙肩下了馬匹。
利威爾落地十分穩重,卻架不住那肩膀纖細人朝馬匹倒下去的搖晃,她柔順的發絲在奔跑中散開,顯得有些淩亂,尾端鬆鬆垮垮的發帶此時隨著她的動作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他隻好先行拉扯住她的身子,“站好了。”
見她扶著腦袋能夠獨自站立後,彎腰替她將掉落的發帶拾起,左右想著一絲痕跡都不要暴露是最好的,順手收進口袋,朝樓上那棟不起眼的庇護所走去。
待她終於能擺脫那顛簸感後,看著內飾簡潔得在正常不過的寢室,並沒動身子。利威爾雙手抱臂倚在門邊解釋,“隻是一時,稍微忍耐一下。”
他動了動眸子,“至少乾淨度是能保證的。”
她彎下眉毛,“我倒不是在說這個,隻是……”
饒是利威爾,此時已臨近傍晚,見他沒有半分離去的意思,她艱難開口,“你……打算一直在這裡嗎?”
有什麼問題嗎?利威爾翻了翻眼皮,簡潔明了,“當然。”
那她也不會繼續質疑,調查兵團從來不會傷害自己,傷害自己的隻有雷伊斯而已,隻是如果他這麼決定的話……
她順著床坐了下來,壓下了一片褶皺,無論怎麼用手都無法撫平,“即使他真的要取我性命,我也不會有怨言的。”
原本便是她立場搖擺不定,造成這樣的後果。
她手下的布料變得淩亂不堪,力道大的關節泛白。
利威爾狠狠地皺起了眉頭,他從來都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管自尋死路的人,也不知道她在糾結什麼。
“你要這麼想誰都沒有意見,但這會我們會很不利。”利威爾絲毫不給台階,真是個難搞的男人。
這麼想著,她無奈地笑了起來,“我明白了,我還能幫你們一陣,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利威爾垂眸,“你隻要待在這裡就行了。”
在這臨時的庇護所即使度過了平穩得幾天,利威爾也明白總有一天會被找上門來,倒不如應下她的提議,去賭一把他可能會把她看丟的可能性。
“我說,利威爾。”
她側過頭去看向守在她床邊席地而坐的男人,在朦朧的血色下能看到他並不寬廣的肩膀下那綁的老老實實的刀刃,即使是深夜也未曾卸下。
黑發下冰涼的眸子聞言微微抬起,他並未歇下,但依舊回應冷淡,“你想說什麼。”
“你之後想做什麼?有想象過你想要的自由嗎?”褪去前幾日的爭執下,她依舊是那麼柔和,吐出話語的目的總是那麼晦澀。
利威爾動了動身子,有些不可置信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一直以來她總是在那些所謂的神話與故事中訴說那些他們不可逃避的事實,如今卻在跟他討論所謂的理想?
他何曾想過有自己的理想?“那種東西,我早就舍棄了。”
他臉龐依舊清冷,吐露的話語也十分簡約,並不想深入聊下去,也直白得表達了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方麵的想法,因此利威爾馬上又回到了月光照及不到的背光麵。
把他流暢的下頜線都給隱去了,隻能看到他閉上眼睛後那一條纖細的眼眶。
“這樣?那可不見得是個好事,利威爾。”
又聽見她輕喚自己的名字,利威爾隻好睜開眼,抬手撫上她的眼眸,回避著她對他的期望,卻從來不會沉默,“該到小鬼睡覺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