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低垂的頭微抬,斜眼去看了她一眼,又轉去看搭在座椅上他自己的手。他本是想要去搞清艾爾文目視所處,並堅信著艾爾文有著他若夠不著的遠大抱負,那是對人類有巨大進步的推動力,至今為止也確實如此。
如今這般看來,他已經看到了艾爾文隻執著於他對世界的認知,並不在乎人類未來這種縹緲的虛晃之物,那他…還應該追隨什麼。
“你認為你的選擇做錯了嗎?”
利威爾閉上眼睛,“不,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錯的是我那時候的判斷,沒第一時間把那野獸了結。”
說到最後,他抬眼,“但是下一次。我絕對不會猶豫,才能給那家夥一個交代。畢竟他都不惜放棄他的夢想,選擇了我們人類。”
他做出了選擇,選擇繼續前進,朝著那牆外,看來艾爾文還能把他留在調查兵團一陣子。她低笑,“眼神不錯,利威爾。”
“今天隻有你能聽我說話了。”她微啟的唇瓣中吐露的話語讓利威爾讀不出幾絲絕望的情感,就像是早就會知道有這麼一天。
“可是我們並沒有時間去消沉,最壞的情況我們早就有所覺悟。”
此時夕陽漸漸消失,利威爾覺得他應該要走了,而那位女子正過身子,筆直的影子越過了那一排窄窄的圍欄。
“利威爾,你再一次跟埃爾文選擇了同樣的道路,在我看來你們是同伴,埃爾文也跟你一樣從來不會後悔的。”
她柔和的麵容中帶著某種堅毅,總有那麼幾個瞬間,和逝去的艾爾文有幾分相像。
“抬起頭吧利威爾,永遠不要回頭。”
“艾爾文應該會很感謝你,感謝你能夠理解他。”
“你果然是個阿克曼。”
因為理解所以才能堅定不移的選擇自己的君王。
“彆說些傻話。”利威爾短暫地停住了腳步,他從來就沒低下過他的身軀,也從來不會對他所做出的選擇而後悔。隻是手腕有微微的顫抖,像是心中的燭火又重新燃起。
隨後他披上了放置在圍欄上的外套離去。
“我會再來的。”
他坐在馬車上,閉上眼睛不去觀望城內的燈束,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候她說,“你選擇了小義,和埃爾文一樣。”
艾爾文也僅僅是為了自己在行動,披著大義的外衣背負了所有的犧牲和賭博。
當時的利威爾隻覺得她隻是看走了眼,才把埃爾文和自己混為一談,而那個時候他選擇解放埃爾文的一瞬間才理解到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他們的結局,她選擇的才是大義。
所以當時才想遠離……嗎?那個時候的心理是那麼脆弱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副模樣,不論那延伸出去的日光如何變化,不論他給她帶去的是什麼樣的消息,她總是平淡而柔和,眼裡的光泛著他未能想象到的湖光。
而她眼裡的光愈發變得晶瑩剔透,隨時都能落下一般,就在最近,慢慢的慢慢的變得濕漉漉的。
可能她早就傷心過了,早就無能為力過了。那她呢,是否也曾選擇過放棄?今後是否會放棄?還是在等待,在見證。
利威爾在無數個夜晚裡努力想要去解讀她,去理解她,但即使她跟他說了那麼多的所謂虛構的故事,他仍然不能看懂她的內心,隻能知道她眼裡的那束光從未消失過。
她或許在等待,等待無數個艾爾文。他是打心眼裡希望她即使失去再多的人也不要放棄,即使他永遠不懂怎麼表達出來。
他們在牆外如此奮力拚搏,她也要在牆內用她的堅毅去見證。
但也許這些都隻是他擅自的推測,說不定她什麼都明白,隻是感性和理智永遠是分開的,根本不需要他的關心。
為什麼隻要是涉及到貴族血脈,這群人總是隱藏了這麼多秘密,一點兒也讀不透。
一直以來利威爾總是在思考,卻沒有辦法置若罔聞。最後像是放棄般,他隻能從牙縫擠出一聲,在馬車停下後憤然離去。
走到儘頭,他的情緒隻能全然發泄在那堵門上,直接一腳踹開,開門見山,“喂,眼鏡混蛋,有那家夥給你的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