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斜，宋與穿過熙攘的人群，徑直朝那“登仙梯”走去。
所謂登仙梯，不過就是一斜入山頂的台階，不知多少階，聽說隻要能沿著這台階登上山頂者便可尋得仙緣，得道成仙。
大部分人都能走上那麼十幾階，而爬上山腰的人都少之又少。
許多尋求仙緣的江湖人士都躊躇此間，隻等著十年一次的仙門大選，拚儘全力嘗試著翻過山頂。
所以當帶著冪籬的宋與步履平穩的踏上第五階時，台階下調息的眾人都不禁睜開了眼，緊緊地盯著正闊步往上的宋與。
這台階非常高，平常人連跨幾階都會有些氣息不穩，所以一般來說，有經驗的人都會走幾步便在原地稍作調息，之後再繼續往上攀爬。
但這對於已經練氣三層的宋與來說，簡直如履平地。
甚至因為勘靈陣的存在，她一旦運轉心經，這四周濃鬱的五行之氣還會給她助力。
一階兩階三階...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宋與已經成功踏上了第三十階，這不但引起了山下的一片嘩然，甚至連一些在石階上修整的攀爬客也睜開了眼，紛紛注目而視。
“小姑娘，切不可貪功冒進，可稍作休憩後再繼續前行。”坐在第三十五階的休息的花甲老翁善意提醒，他已經在這上麵待了半個月了。
宋與看了他一眼，這人渾身邋遢，頭發花白，血氣不佳，看起來壽元也不長了。
但能走到三十多階應該也算是有靈根之人，不過可惜靈根極差，甚至於比自己還不如。
“若你拚死山上，幾年後也不過是困頓至老死，值得嗎？”宋與聲音清冷，身軀尚且弱小，脊背卻挺得筆直。
老翁一愣，下頜顫了顫，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他蹉跎半生，都為求這一絲縹緲的仙緣，從未想過值與不值。
“山頂可不是終點。”宋與繼續開口，將真相曝白。
她倒不是做好心人，隻是這人是她重生後給予她善意的第一人，她也不吝嗇多說幾句話。
老翁臉色由蒼白轉為頹敗，後苦笑著站起身來，宋與的這幾句話擊碎了他一直以來不願直視的真相。
他自己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呢，可是他...不甘啊...
“我不甘，所以不願。”老翁轉身看向山下的眾人，聲音飄忽。
宋與盯著他有些岣嶁的背，沉默了半晌，道：“我要繼續往上了，你要繼續停留在此地嗎。”
老翁猛地抬起頭，而後堅定道：“那便和小友一道上山吧！”
——
山下的眾人看著那小姑娘輕鬆的上了三十五階，而後那三十五階上的白發老翁不知怎麼也跟著小姑娘繼續開始攀爬了。
宋與並沒有放慢速度，她身後的老翁此刻渾身大汗淋漓，麵若金紙步履搖搖，但仍咬著牙在堅持。
他此刻根本沒有心神去關注四周的東西，隻死死的盯著前方那小小的背影，想著隻要跟著她往前，自己一定可以登頂。
就這麼，一少一老，一前一後，在一片嘩然中沒入雲端，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
“咚——”
一聲悠長的鐘聲在山巔響起，也拉回了老翁的所有心神。
“這就是...靈山之巔嗎？...”他的聲線有些顫抖，不知是緊張的還是累的。
“推開那扇門，便算是通過考驗了。”宋與望著麵前那扇大門道，這處院落就建在山頂，是她此行的終點。
看著依舊呆愣在原地的老翁，宋與搖了搖頭，徑直上前推開了那扇門。
原本交頭接耳的眾人在聽到巨鐘被敲響的那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皆注目望向那扇大門。
因為他們也是從那扇門進來的，他們都是這幾天成功上山的，等著經過最後一重考驗。
宋與透過冪籬看了看院子裡，有男有女，大部分是年輕男女，少見老者，約莫有六七人。
身後的老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老臉，心想自己這也算趕趟了。
院落中有個涼亭，裡麵擺著一張竹製搖椅，上麵躺著個老頭，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椅子，看起來好不愜意。
宋與目光閃了閃，這場景...她熟！
“前輩。”宋與抱拳朝那涼亭遙遙一拜。
“報上名諱。”老頭眼睛也沒睜開，以書蓋麵悶悶發問。
“宋與。”宋與說完又看了眼一旁狀況之外的老翁，驚的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著開口：“劉..劉煥！”
“你既已經踏道，又為何登仙梯來此處？我觀你心法不俗，想必已有師承。何故？”
老頭這話把劉煥驚的不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身旁比自己矮了一個腦袋年紀尚輕的女娃。
宋與麵色不改，語氣平穩答道：“晚輩幼時有幸被師尊收入門下得以踏道，但師尊授下心經後便不知蹤跡，隻在晚輩腦中留下傳音，囑咐晚輩三年後來此處登上斷凡山。”
“師承何處？”老頭並未懷疑宋與的話，畢竟凡人可不知道這座山的真正名字。
“晚輩隻知師尊曾自稱塵居士。”
聽到宋與這話，那老頭終於是揭開了臉上的書，坐起身來，有些驚異的看向那麵目沉穩的女娃娃。
院落內的眾人都聽到了宋與和莫老怪的對話，霎時那原本審視的目光就瞬間變了質，有的變成了羨慕，有的變成了嫉妒，也有的變成了不屑。
宋與神色淡然，一點也不在意這些人怎麼看自己。
莫老頭驚疑不定，“塵居士？你是說...”說著又突然頓住了話音，轉而問道：“那你此次是....”
宋與眸光微閃了閃，透過冪籬不亢不卑的直直看去，答道：“乘龍山！”
....
老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隨即又搖了搖腦袋，“你這根骨太差！不堪大用！進不了乘龍山！”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的靈根確實是沒有資格進入乘龍山的。
“望師叔成全！”宋與再次抱拳，目光堅毅，絲毫沒有被自己靈根打擊到失望的模樣。
這老頭就是乘龍山的外門長老，跟自己那編出來的便宜師尊是同門師兄弟來著，所以這聲師叔也不算過分...
老頭嗤笑一聲，道：“什麼師叔，你可彆亂攀關係！”
宋與唇角動了動，心想這老頭子油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