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杏黃的陽光穿過走廊裡一長排的窗,地板上就有了間斷的光、暗、亮、影。四下裡都是很安靜的,理可利斯坐在走廊儘頭的長椅上,頭後麵是堅硬的牆壁。他受了友人的委托趕到這裡才發現他的友人這一天從清早就出去了。向站在大門處那個傭人模樣的男人說明來意後,對方就領他到了這張長椅前,“請在這裡稍等下我去請示下他的助理。”然後一去不複返,理可利斯就被晾在這裡直到菲尼(太陽)開始偏西。
理可是今天早上來到季藍的,很久沒有出遠門的他臨行前一天整個晚上都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黎明時分他就通過傳送魔法到了季藍城的入境平台,那時候整個平台隻有他一個人,值了一個晚上班的守衛睡眼朦朧地過來盤查他的入境確認信。
“登入地點?”接過理可遞出的邀請函,中年守衛眯起眼睛,一邊看著一邊問話。
“北之伊利斯。”其實理可來的地方是一個小村落,大陸的版圖上並沒有這個地點標示,於是他報了離那裡最近的中轉點名稱。
“理可利斯?把兜帽取下來好嗎?”根據流程,接下來他必須要確認下來者長什麼樣。
“……”這個動作理可猶豫了下才做,風帽下的臉和他的聲音並不相稱。發困的守衛這時候也是愣了下,沒有想到這個嗓音暗啞的人居然臉還是孩子模樣的稚氣,“香椿街上倒是有個醫師很擅長這方麵的問題。”他把信函還給理科利斯,好心提議。
“多謝。”理可重新拉起兜帽,拿過信朝城內走去,長老院的晨鐘正在敲響最後一下,嗡的尾音在黎明的淡墨水藍裡擴散開去,久久不褪。
季藍城是利用魔法技術懸浮在托塔爾湖上空的城都。位於大陸版圖的最南方,曆史和極北儘頭開鑿山岩建造的伊利斯一樣久。整個城市大部分是石質的建築,開采自南方的山脈,在清晨的菲尼光芒下呈現一派溫潤的奶油色澤。這座城市是季藍王國的政治經濟中心,與王國同名。
理可提著他的行李箱,沿著傳送平台通往城內的石橋前行,今天應當是個明朗的晴天,所以在這裡就已經可以看見浮在城市最高處的城堡,像白鳥一樣張著雙翼的左右對稱結構,同樣也像白鳥一般輕盈地浮在雲層之上,其下的貴族區裡一眼看見的則是剛才敲響晨鐘的長老院建築。高空中的雲霧一絲一縷纏繞在季藍城周圍,整座城市恍若在仙境中一般。
但對於住在居民區裡的民眾來說這一切早已經習以為常,因為城下臨湖,又在南方。理可一路走過的街道多少都覆蓋著一點綠苔,在他看來是蒼翠可愛的柔軟苔蘚對於居民來說卻是每年都要清理的雜物,儘管年年鏟去卻依然會爬到房屋的牆壁上來的討厭家夥。溫潤潮濕的氣候裡植物生長迅速,但要乾燥卻是困難的事情。季藍的藥劑也是與大陸其他地方有所差異的——製作過程裡使用的都是新鮮藥草——也算是此地的一個特色所在了。
他從城市的最外圍慢慢朝裡走。天才開始放亮,鳥雀的晨鳴稍小了些,沿街窗門吱呀呀地打開,傳來屋裡住人洗漱的水聲。嫋嫋青煙從煙囪裡升起,淡淡焦味在清晨涼爽的空氣裡蔓延。頭上披著頭巾的主婦們捧著水罐出來汲水,腳著舊拖鞋,圍裙鬆鬆紮著,頭巾下的頭發還是蓬亂的。最近的一家麵包店,透過櫥窗,裡麵的烘焙師正在把第一板出爐的麵包碼上貨架。被那種濃鬱的奶油香味吸引,理可推門進去,當了這家麵包店的頭一個顧客。走出店門時候,一隻灰色斑紋的貓咪嗖地從他腳邊竄過,然後鑽進一戶人家擺在外麵的草藥架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