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尋常人家的日常氣息,理可把裝著麵包的紙袋抱在臂彎裡,用力呼吸著。
街邊的小店擺出售物,最顯眼的地方放著幾張巴掌大小肖像畫,肖像畫上都是同一個人,象牙色頭發,眼睛則是水色,畫師顯然誇張了那種顏色,那一雙眼睛就像陽光下的湖水那麼透藍。畫上的人還有很高的額頭,鼻梁直挺,古語裡說的懸膽一般,下巴圓潤。那人穿著寶藍色的華服,威嚴的卻有些含笑的望著畫外人。
“這是正在準備登基大典的季藍新君王的肖像喲。”店鋪的主人看見理可的目光落在肖像上,忙不迭介紹道,“這裡的可都是名家手筆,價格也比上麵的公道,客人是從外國來看登基大典的吧?那不妨收藏一張吧。”
想到自己友人的委托內容,理可也沒有拒絕,掏錢買下了他來到季藍後的第一件紀念物。
“幫您包起來吧?”店主人收下錢,邊裁牛皮紙邊向他推薦其他物品,“還有印著季藍君主家章紋的彆針,首飾盒,慶典用的封蠟套裝,請隨便看。最近許多人來到季藍城呢,真是熱鬨呐,都來看我們的新君主的。客人您知道嗎,見過君主的都說他是個美少年哪,出身也高,他的兄弟和家人都和老領主一起在之前的事故裡歸去啦……新君主命好給長老會的大人們救了,現在是這家最後一支血脈了呀……來,好啦,客人,給您,還有什麼要的嗎?”
麵對這個饒舌的店主人,理可搖了搖頭,接過他遞來的包好的小肖像,繼續朝城市中心前行。
來路上隻有見到這麼一家在出售紀念品的店,新王登基的慶典似乎和住在城市外圍的他們沒有關係般,也對,對於他們而言新王是誰或許不怎麼重要,關鍵是那個登基的人能不能讓他們的生活安定,甚至有小小的提高。戰亂在這片大陸上從未絕跡,這個他明白。
理可想著肖像中人的樣子,他駐足的理由是這張畫出的臉意外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熟感。但想遍自己記憶,他似乎從沒見過這樣一個少年,也不應該見過。
通往城中心的道路始終是向上建造的,越是朝上走,慶典的氣氛就越濃,在城市外圍沒有見到的、各色彩旗掛滿了主乾道,空中漂浮著金色的星星——這是季藍王室章紋上主要的裝飾物,在這派裝飾下,匆匆忙忙的行人正趕著時間去各種地方。店鋪櫥窗裡的陳列品布設也隨著市中心的接近越發精致。在一個櫥窗裡,理可甚至看見了領主樣子的小塑像,站在一大堆雪白的羽毛中間,各種尺寸的紀念肖像更是玲琅滿目,但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性格作祟,理可還是覺得那幅裝在他箱子裡的領主才更漂亮。
一路過來,理可的長袍在台階上早已經蹭到了不少綠色。所幸是拐進一條還算偏僻的小道,前麵有個廣場,中間雕塑所拿的水罐正在向下傾倒清水。汲水的高峰時間早已過去,井台邊此刻隻有幾隻雀鳥在蹦跳著啄食石縫中間的草籽。
他就著淙淙而出的水清洗了碧染的下擺,又用雙手接著喝了些水潤喉,開始吃早上買的麵包。這會菲尼已經升到很高的空中,借著拂麵而來的風,仿佛能聽見出鼎沸的人聲和叮當作響的店鋪招牌。他的周圍還有些霧靄不曾散去,但透過樹木中間露出的一小塊空隙,半空裡雲霧之上的城堡在菲尼照耀下雪後初霽般明淨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