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注意到了理可所想,理亞環顧了下四周,“登基儀式不是在這裡舉行的,這裡隻是領主的住宅。但也……沒什麼錯,因為我就是一個傀儡嘛。”這個詞語從她口中說出,可是語氣卻格外輕鬆。“快點去花園裡吧。”她邀請他的聲音像方才什麼都沒發生。
從花園邊緣看下去,整個季藍城都在眼中,無數建築密密麻麻地挨著。而頭頂上方則是城堡投下的巨大陰影,它還沒有醒來似的。
這一路都是理亞自己顫巍巍地走過來。長期的□□造成了雙腿萎縮,行走時她兩手微微前伸像是想去抓住什麼,但理可好幾次想幫她一把都被立刻拒絕。她走路的樣子,每步都好像就要摔倒了,但她又在千鈞一發的當口保持住了平衡,踏出下一步,理可的心隨著她走出的每步上下懸著,然而麵對開闊的庭院,理亞渾然無覺旁邊人的緊張,用‘興高采烈’來形容她的神氣都不為過。
“謝謝你陪我這樣散步。”終於抓到了花園邊緣的圍欄,理亞向他道謝,她的額發都被汗濕濡在了一起。。
“這樣的事情不用和我說謝謝。”他保持著疏離的語氣,但還是遞過去自己的手帕,“給。”。
“啊!謝謝……”結果這個詞又脫口而出,“呃……不是故意的。”理亞辯解著。
理可自然是知道,此時的理亞才像是個女孩子,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嗎?
“理可……我有事情想要告訴你呢……”理亞對著天空伸出手,仿佛要去捕捉在圍欄外遊蕩的浮雲,沒有敢看他。
“我在聽著的。”
“……我殺死過一個人,所以我必須得償還我犯下的這個罪孽。”她的目光還是追著空和雲,“理可,你會原諒我嗎……”
“犯下的罪孽是沒法被償還的。”理可有些漠然的聽著她的所言,“我不是神,沒有什麼資格能來原諒你。”
“嗯……她因為我,打生下來就被旁人說成是怪物。我和她像豆棵與菟絲子那樣共生,不,應該說,是我寄生在她身體裡。而她覺得因為有我在,於是本應該沒法支撐下去的那段時間歸著我陪她所以堅持了下去。其實要是沒有我她根本用不著忍受這些……抱歉真像是胡言亂語。”
理亞對著清晨的天空仰起臉,高空中的風把她梳理好的頭發撫亂,“理可,雖然是沒法償還的罪過,我很高興……能這樣和你說話,真的。”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依靠著落滿陽光的回憶,憑借這些在想象裡描繪著從來沒有見過的外麵的世界撐了下來,不會永遠被關在這裡的,總有一天能出去,這樣的期望不知道期待過多少回。隻不過當這所說的‘一天’當真到來時,理亞‘殺死’了她。
能真真切切的看見他,能麵對麵和他說話,希望做到這些的,是理亞她‘自己’而並非一個有時候連身體的主控權都沒有的幻影。隻是這些話到了嘴邊,她又壓了下去。
……理可無言地注視眼前的少女,她把遮住右眼的蒙布扯了下來,背對著光芒還不強烈的菲尼,一藍一金的奇異顏色,好像同一根枝條上開出的兩朵截然不同的花,其中一朵屬於她,另一朵曾經屬於艾維夏家族裡的小女兒。‘你會原諒我嗎?’
“如果隻是要一句原諒的話,我不介意多說幾次到你聽厭。但是在此之前你寬恕了你自己嗎……”理可低低地在心裡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