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嘉希望能夠成為她。
莎嘉站在一邊,看著烏沙榙行禮,向女皇說明自己的來意。
女皇頷首,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莎嘉沒有再聽後邊的談話,她穿過牆壁,走到皇宮的花園中。
一對姐妹正在這裡,她們捧著一本書籍,手指指著念出來。
“在出生之際,我們便是完整的。”
“我們又是殘缺的,是要靠一生去填補,去探尋那所缺失的。”
“我們是單獨的個體,又各是彼此的半身。”
“我們隻有相互依存才能夠生活。”
“我們隻有獨立,才能夠生存。”
莎嘉走過去,蹲在她們身前看那本書的名字。
在她蹲下後,她又覺得這沒有意義。
這樣的書在她的國家是買不到的。
是被那些貴族,王室所禁止的。
她湊到她們身後與她們一起閱讀這本書。
莎嘉感到新奇,她從未讀過這樣的書,她所接受的教育莫過於宮廷禮儀,夫人社交。
以及如何做一個好的皇後。
這樣一本歌頌獨立的書是不可能在她們國家出現的。
所以她驚異,她好奇,她感到驚訝。
可她也感到欣慰與愉悅。
莎嘉站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塵向更裡麵走去。
她看見皇子與公主坐在一起討論,在下棋,在彼此比拚劍術。
皇子教導她們射箭。
公主與他們一起上課。
大家都是公平的。
夜晚,莎嘉逛了一天回到烏沙榙的小屋。
烏沙榙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莎嘉湊到她身前去看她,好奇不在的時間發生了什麼。
烏沙榙眯了眯眼,才說道:“你回來了啊,玩得開心嗎?”
莎嘉點點頭。
烏沙榙笑了笑:“應該是開心的吧,開心就好。”
“我們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日。”
“我很喜歡這裡,你也是嗎?”
莎嘉坐在她旁邊,靠著灰撲撲的牆壁:“是啊,我也喜歡。”
莎嘉總是很好奇,為什麼隻有烏沙榙碰過的地方她才能夠靠著或是坐下。
她想了想,大約是因為這是她的記憶,而那是她真切體會過的。
莎嘉在王宮裡看著那群孩子長大,跟著他們一起上課。
像回到了小時候。
隻不過那時她被教導的禮儀,藝術。
兩年轉瞬即逝,烏沙榙對她說:“走吧,我們得去見見薩加托羅,他會想我們的。”
莎嘉挑眉:“你怎麼知道他會想念我們?”
“就算他不想我,我也想他了,走吧。”烏沙榙也不知道莎嘉回了什麼,自顧自地說道:“我想,你應該也想他了。”
?
莎嘉疑惑的看著她。
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們回到了那個陰冷的洞穴。
薩加托羅用財寶將洞穴填得滿滿當當的。
莎嘉一眼望去全是金幣寶石。
她笑著衝薩加托羅打招呼:“我們回來了,小女巫說你想我們了?”
莎嘉本意是逗逗他,沒想到薩加托羅一本正經地點頭。
“嗯。”
莎嘉不說話了,找了堆財寶靠著,看著烏沙榙他們敘舊。
烏沙榙湊上去摸了摸薩加托羅,而後欣喜地看向莎嘉。
“我能看見你啦!”烏沙榙嘟囔著:“真奇怪,每次隻有碰了他才能看見你。”
“不然我隻能模模糊糊感覺到你。”
薩加托羅撓撓頭,也不說話,隻是遞給烏沙榙一本書。
“你看看吧,我不明白你們魔法師的專業術語。”
烏沙榙接過來:“你哪來的。”
“搶的。”
薩加托羅說得理直氣壯,往財寶堆裡一紮,開始睡覺。
他像是很久沒睡了,滿身的疲倦。
烏沙榙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就湊到莎嘉旁邊一起看。
怕莎嘉不懂還給她翻譯。
“這個的意思是,魔法融合。”
“這個是煉金術的咒語。”
“這個是命運。”
莎嘉指著這個詞:“那它的作用是什麼?”
“可以看到並改寫你的命運,但付出的代價未知。”
“好像是因為使用的人沒有存活的,或者是那個人改寫後沒管了。”
烏沙榙把書放在一邊,撐著臉看莎嘉。
“你跟著我多久了?”
“忘了。”
“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
“你母親被毆打的時候。”
烏沙榙若有所思的點頭:“難怪我感覺到一股魔法的力量。”
“你也會魔法嗎?”
莎嘉搖頭:“我不會,我隻是個普通人。”
“哦。”
烏沙榙還想說些什麼,可周圍的時間像是被加速。
莎嘉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莎嘉再睜眼她就已經站在路齊勒王子身前。
莎嘉看著他衝烏沙榙笑,邀請她成為王國首席魔法師。
烏沙榙拒絕了,眼神一直在四處亂瞟。
她在找我。
莎嘉感覺到烏沙榙的著急。
她悄悄牽住烏沙榙的手,哪怕握不到也悄悄握緊。
她希望烏沙榙能夠感覺到。
烏沙榙很快與王子結束了會話,她回到房間,整個人如釋重負。
她對著天花板喃喃自語:“你還在嗎?”
“我好久沒見過你了。”
“你是離開了嗎?”
莎嘉走過去,與她指尖相觸。
“我還在。”
烏沙榙閉上眼,感覺天旋地轉,她緩緩念出一串咒語。
莎嘉聽不懂,但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實體。
“烏沙榙?”
莎嘉試探著問。
烏沙榙突然睜眼,走上去抱住她。
“你回來了。”
她的手虛虛地懷抱著,像抱著一個易碎的夢境。
莎嘉猶豫著抱住她:“嗯,我回來了。”
“你去哪了?”烏沙榙問。
問完她又自己否定自己:“不,這不重要。”
“你回來了就好。”
“我好想你。”
莎嘉被烏沙榙賴著,烏沙榙害怕她消失,死活不肯鬆開。
“我不用睡覺。”
“那你陪我。”
莎嘉被逼著陪睡了一個晚上,她感受到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被褥,以及烏沙榙身上飄來的淡淡花香。
烏沙榙喜歡做些乾花塞在飾品裡,可能是因為這樣,莎嘉從她身上聞到了一種安心的香氣。
她睡著了。
第二日莎嘉被烏沙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見王子。
莎嘉與王子周旋了幾日,王子似乎對她很感興趣,與她聊了很多。
莎嘉雖然知道但一點都不感興趣,每次敷衍了事。
可聊了越久,她越發感覺這人與她相似。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欲望與野心。
那種渴望吸引著莎嘉。
路齊勒與她聊得東西大多關於藝術,關於皇家,關於政治。
她露餡還是在一頓晚宴上。
是路齊勒私下擺的鴻門宴。
路齊勒邀請她共進晚餐,莎嘉原本拒絕了,可路齊勒不依不撓地邀請,讓她進退兩難。
他說:“小姐,我對您一見鐘情,請務必賞臉陪我共進這一頓晚餐。”
“不……”莎嘉還沒拒絕。
“您的女巫朋友最近的處境不太好呢。”
“……”
最後莎嘉還是答應了。
莎嘉在這張餐桌上,遵循著禮儀,慢條斯理地吃著。
“好了,公主殿下,裝的開心嗎?”
路齊勒突然開口。
莎嘉在內心歎了口氣,而後抬頭望向他。
她就知道這個人怎麼會是因為愛情。
她們這種人絕對不會被愛情衝昏頭腦。
能驅使他們行動的,隻有利益。
“王子殿下,您約我是有什麼事嗎?”
路齊勒切下一塊肉:“公主都不好奇我是怎麼猜到的。”
莎嘉抿了口紅酒,說:“發色和眼睛,以及你聊的很多東西是隻有王室才學的。”
“你很早就懷疑我了。”
路齊勒放下刀叉,鼓了鼓掌:“真是聰明,不愧是公主殿下。”
莎嘉權當沒聽見,擦了擦嘴,看向他:“說說條件吧。”
“什麼條件,我怎麼聽不懂呢?”路齊勒向後靠在椅背上。
莎嘉笑了:“王子要還打算兜圈子就沒意思了。”
路齊勒放下酒杯,雙手交疊向後靠著:“我想跟你合作拿下羅斯。”
“事成對半分。”
“我想您對這門生意也很感興趣。”
路齊勒說得很明白,這是場交易。
而公主隻是交易品。
可憐路齊勒還要照顧商品的看法。
“我決定不了。”
“婚約的事你得問國王。”
“不是婚約。”
路齊勒搖頭:“你將成為女王。”
“最偉大的女王。”
路齊勒無視莎嘉的神情繼續說道。
“就在兩年之後。”
莎嘉:“這種玩笑沒有意義,殿下,明知道我在你們眼裡都是商品。”
她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她自始至終都漠然地看著。
她在賭。
她假設今晚他的話全是真的。
可這不夠,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因為這隻是一段回憶,這隻是一場夢。
哪怕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可莎嘉依舊沒有任何歸屬感。
她想嘗試得到更多,無論是真的假的也好。
給她一點信心去抗爭,給她一些底氣去推翻。
“這種天大的玩笑,你也敢開!你知道我們國家女人的地位嗎?你知道這話意味著什麼?”莎嘉佯怒道。
路齊勒打斷了她:“不,這是事實。”
“是那群魔法師的預言。”
路齊勒看向她:“你知道為了這個預言死了多少魔法師嗎?”
“十二個頂級的。”
“這是神要瞞住的秘密。”
“可我偏不。”
路齊勒舉起酒杯:“公主,您的意見呢?”
莎嘉無數次覺得他們像性彆不同的自己。
他們那麼相似,又那麼不同。
都是命運的囚徒。
都在進行命運的豪賭。
孤獨的魂靈見到了相似的自己。
他們了解自己。
所以他們也將了解彼此。
莎嘉舉起酒杯與路齊勒相碰。
“合作愉快。”
莎嘉不確定賭局的賭注,她擁有的東西僅僅是一個空談,一張預言。
於是她問道:“你想要什麼?”
路齊勒撐著腦袋,似是有些苦惱:“啊,權力,財富,自由。”
“我想要的很多。”
公主殿下,你能給我多少呢?
“如果我們是第一次相遇,那我要怎麼說服你跟我合作。”莎嘉問。
時間不多了,莎嘉意識到,這段不存在回憶裡的會麵要結束了。
路齊勒用手指敲擊著桌麵。
“我們這次見麵不算?”
“不算。”
“那就告訴您一個秘密吧。”
“你隻要對我說三個字就好。”
“索伽娜。”
莎嘉點頭。
那之後大概一個月烏沙榙就帶著她離開。
可時間扭曲又重組,時間的順序完全被打亂。
她時而在未來,時而在過去,時而見到現在的自己。
烏沙榙帶著莎嘉走過一座座山脈,趟過一條條河流。
她們朝聖,她們參拜。
她們走過這大千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讓莎嘉歎息。
讓莎嘉不甘心。
而莎嘉衷心感謝烏沙榙。
莎嘉看著烏沙榙走過一個又一個二十年。
一個又一個循環往複的十年。
惡龍抓了一屆又一屆公主。
公主似乎都一樣,害怕女巫,害怕惡龍。
可莎嘉理解她們。
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這樣。
她們被教導做一個好皇後。
她們不必學習曆史,繪畫,她們隻用學習如何優雅,如何討彆人喜歡。
所以莎嘉理解她們。
莎嘉看見她們有過懷疑有過質疑,有過惶恐,可最後隻是按捺下去,蜷縮在角落裡,等待著騎士的到來。
她們似乎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