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一聲又道:“也是難為你們跟了我這個久病無寵的貴人,若你們尋了好去處,回我一聲兒,我定會放了你們去,必不耽誤了你們。”
話音剛落,一屋子人都跪在我跟前,說道:“奴才(奴婢)們誓死效忠貴人,絕不敢背棄貴人!”
看著他們,我不由得也滿心感動。
一夜飯畢,人人都微微醉了。遣了眾人,南卉服侍我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又叫了紫欣紫陌一起,陪著我在縈碧池邊的柳樹下坐著賞月。
此時已月上中天,一輪皓月高懸在夜幕之中,向人間灑下一世清輝。離家入宮已有四月了,家中爹娘是否安好?爹娘這個時候是不是也憑欄望月思念著我?
許是因為喝了些酒燙化了我的心事,我喚紫欣取來已經許久不彈的琴,紫陌又去取了琴架和紫欣一起替我將琴安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我緩緩走過去,輕輕撫摸著琴身,在圓杌上坐下。複又撥了撥弦,深吸一口氣,開始彈奏。琴聲錚錚淙淙,從我指尖流淌出來,是一曲東坡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夜裡的風習習拂過,彎曲和舒展著柔軟的柳枝,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擺弄著我的命運。我的這一生在記名留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可改變的交與了那個陌生的男子、那個當今天下最尊貴的人。儘管我知道終究無法逃脫在紅牆中終老的宿命,可我的心一直在逃避,我聽見有個聲音在心底說:他是君、卻不是夫;就如同這裡是宮不是家,進退之間一個不留神就能讓我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