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城。。。顧堅城。。。”
怎樣才能把你留住,已經留不住了了嗎?
他心裡隱痛,強忍著拉開門,拉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走到院中,就聽到耀幸在身後叫了一聲:“顧堅城!”也走到門口,拔出槍。
顧堅城無奈微笑:“你又來了,阿耀。”
然而這次耀幸的槍口轉向他身旁的母子,也笑道:“我知道了,隻有殺了他們兩個你才會真正屬於我。以前我一直下不去手。”他忽然回望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轉過來看顧堅城,又是滿懷希望:“你知道嗎,我已經辦好了手續,下個月我們一起坐船去美國。你會說洋文,可以教我,我很快就能學會的。好不好,堅城,好不好?”眼淚從他微笑的臉上大顆大顆落下,砸向堅硬冰冷的地麵。耀幸這輩子,隻此一次,祈求上天垂憐。
顧堅城搖頭,又搖了搖:“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阿耀,如果你沒做這些事,我們還是兄弟,還是朋友,還是。。。”
耀幸狂笑,打斷他的假設:“顧堅城!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不隻那些人,在認識你以前,外交大臣的兒子被我踢死在擂台上,還有那個女人和她的大帥死在小轎車裡,我殺了他們!”
他手下一狠,赤紅了眼睛,一槍打出,顧堅城正擋在阿蘭身前,女人和少年尖叫著上前扶他,傷口在他肩上,鮮紅的血液不停地湧出,捂也捂不住。
“爹和小媽媽,他們都是為我,是我看錯人,是我害死了他們。我該死。。。以命抵命。。。很公平。。。”
他漸漸站不住,靠妻子和兒子扶著勉強站立,門口忽然湧進來一大批警察,阿蘭和顧振邦忙喊救命,帶頭的官員看了看現場,小跑向台階,一臉諂笑道:“耀老板,這兒的麻煩儘管交給我,您放心!”耀幸隻呆呆地站在台階上,看顧堅城肩上的傷口。
官員一肚子悻悻,轉身威嚴地喊道:“是誰報的警?”
婦人道:“是我!”又指著耀幸,“這人是殺人凶手,我丈夫也被他打傷了,你們快抓他回去槍斃!”
官員大手一揮,警察們蜂擁而來,抓的卻是阿蘭母子。顧堅城無人攙扶便倒下去,落地之前被一雙手臂接住。
“堅城。。。我們回去吧?”
顧堅城眼睛裡倒映著他,慢慢地搖頭:“不。你放了他們,該死的是我。”
“你就那麼想離開我?那麼想死?”
耀幸手裡還握著槍,看著顧堅城,依舊是溫柔迷戀,槍口如他的手,迫切地想要抓住那顆心臟。
那個人從他臂彎裡一點一點脫離,微笑著滑向地麵,在死亡來臨那一刻,借著冰冷鐮刀割斷所有牽扯和不舍,終於離他而去。耀幸抓緊胸口,籲一口氣。還好,他的心已經碎成灰,感覺不到痛了。還好。
“阿城!”
“爸爸!”
“耀老板,你怎麼又開槍了?你。。。這。。。”
綾綾帶著耀水正從門口踏進,一見血腥滿地,自己的丈夫正在血泊中心,一下昏厥過去倚著牆滑倒,耀水手忙腳亂去扶。
“爸爸,媽媽昏倒了!爸爸快來呀!”
他聽不見。
思緒回到二十年前的火車上,他們初次相遇。如果那時,沒有意外闖進他的車廂就好了。
如果那時沒有遇見你。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如果不是沾著鮮血,真像睡著了一樣。他的臉頰還是暖的,發絲冰涼,一如從前。一如從前。
耀幸最後在顧堅城唇上吻了吻,歎了一口氣,帶著深情和留戀,然後舉槍對準自己。
顧堅城啊,剛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很喜歡,堅若城池,固若金湯,像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長久與永恒。而他自己,隻能如煙花,短暫燃燒後剩下漆黑的灰燼。
如果下一輩子再遇見,有沒有可能換一個名字?換一種相遇,相愛,相守的方式?
嗬,也許下一輩子,你已不願再認識我。
他倒在顧堅城身旁,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停止了惶恐,無比心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