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邊陲小鎮終於下雪了。今年的初雪,娘還是吝嗇的沒來夢裡見我。我對娘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街坊鄰居對她憐憫的話語,以及看向我時埋怨又厭惡的眼神。他們說,我先克走了爹,又克死了娘。
元安七年,戰亂不休。
他們來村裡抓人充兵,所有能提得動刀的都被抓走了。美其名曰,義兵。
包括我在內。
在聽到街上的哭喊時,我就做好了誓死一搏的打算。外麵哭喊的,是王伯伯的孩子,張嬸嬸的女兒……那些平日裡避我不及的人,拿我當成喪門星處處排擠我的人。我不想坐以待斃,可是我連打開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哭喊著的喉嚨變得嘶啞,他們慢慢逼近這個偏僻的小屋。我去床頭,拿了娘給我的信,揣在懷裡,顫顫巍巍開了門。
我學著張嬸嬸,說“各位官爺,有何貴乾?”不料他們直接把我連拖帶拽的扔到了籠車裡。我的眼睛被蒙住了,隻能聽到周圍的痛苦的□□。
我的未來,是沙場上流浪的孤魂嗎?
路途顛簸,不少人都吐出酸水,木製籠車彌漫出令人作嘔的味道。他們聞到了朝籠內一鞭又一鞭甩下來,抽在身上,感覺渾身上下隻剩下那些刺痛的傷口,呼嘯著的鞭聲以及籠外充滿厭惡的咒罵聲。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好餓好餓,幾近也要嘔出酸水來,幾次瀕臨崩潰,隻有那封未拆的娘的信是我唯一的寄托。
娘,我如果去找你,你能認得出我嗎?
眼前的黑布被揭開,捆著手的麻繩也儘數被劈開。外麵的光太亮,我甚至睜不開眼。
“這是,軍營?”我活動著發麻的四肢,眯著眼環顧四周。旁邊的一位告訴我,這就是元安的拚湊軍營。其中,都是地痞無賴。而且這軍風不正,保不齊看到白淨的人,不論男女,通通分食了。
我一激靈,起了渾身的寒顫。
當夜,我昏昏欲睡時,突然感覺到兩三雙手在我身上遊走。
我驀的睜開眼坐直身子,麵前趴著的正是白日同我說話的那個大哥。他,還有其他兩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
我嚇得喘不上氣,推開他們就奪門而出,不顧前方是哪,湍急的河流亦或是平坦的大陸,都好像是雲煙。我現在僅僅想跑的遠點,再遠點。
翻過最後一道鐵絲網,前方燈火通明。
那是……敵方軍營!完了!
我臉色更加煞白。
一隊人馬過來,我鑽到一旁的草垛裡,不敢吱聲,身體卻忍不住戰栗。
為首的,是一個男人。他臉上遍布著猙獰的疤,盔甲套在身上,周身散發著血腥味。
他突然轉過頭來,劍鋒直直對著我的眼睛,近在咫尺的,上麵還在滴落著濃稠的黑血。
我嚇得尖叫,他反手劈開草垛,我暴露在他們的視野裡。
“漢人?殺了吧”那個凶神跟旁邊的人說著,我直勾勾的盯著那劍鋒,唯恐下一秒它就刺向我的腦袋。甚至是要忘記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