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請邊屹然吃飯不合適了。
園區的湖邊灘塗上有許多人，但沿岸一圈並沒有太多行人，為數不多的都是一些聊生意的人，和三三兩兩對牽著手散步的戀人。
中途也有女孩子跑過來，問可不可以給她跟男朋友拍張照，邊屹然接下了。
拍完，對麵反問他，要不要給他跟女朋友也拍一張，邊屹然頓了一下，發現女孩眼睛看的方向是身旁的黎頌，搖搖頭說，“不了謝謝。”
他話音沒落，身邊就傳來一聲，“謝謝。”
女主端著手機略尷尬，邊屹然這才僵出笑臉，“那…謝謝？”
照片是用邊屹然手機照的，黎頌說記得晚上發我。
縮略圖裡，她穿無袖長裙，邊屹然是無袖黑背心，甚至倆人穿的還都是一款不同顏色的拖鞋，也難怪被人認成情侶。
“你彆說，咱倆這張穿得怪搭，”黎頌指著圖片說。
邊屹然看看照片，又看看她，“還行吧。”
黎頌繼續往前走。望著她背影，邊屹然一時間突然有點邁不動腳，真的，說不準。
大多數時候黎頌特彆精明，能拎得清事也能立刻恩怨兩情，甚至給人一種，她不在意我所以我就算單方麵追，她也不會發覺的錯覺。
但邊屹然總感覺黎頌在給他機會，隱隱的。
人都想順杆爬，前提是彆被一榔頭敲下去。
一路上，至少在後環線行走的的十來分鐘，邊屹然都沉浸在某種思考，在措辭是問“你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和“你是不是對我也有點意思”中間盤旋。
理論上不能自爆，對。
最終，他揪了下衣邊，那句“你是不是…”還沒開口，走在前麵的黎頌忽然轉過頭，張大了嘴，對他無聲狂笑。
那種喜悅溢於言表，她試圖捂住嘴，努力掩住驚詫，眼巴巴、水靈靈地望著邊屹然，拿口型說著：
“yu-chi-”
像在邊屹然頭上澆了一盆水。
還是淘米剩下的那種濁不拉幾的渾水。仿佛在對他說，醒醒吧，自作多情的就你一個。
……
因為收到了邊屹然的提前囑托，成俊暉記性非常好，晚飯的時候手裡抓著一個玩偶赴了宴。
還害怕被成諾發現，一路上跟過籃似的，在身後倒來倒去，恨不得把小熊給翻炒了吃了。
然後暗渡陳倉地，把小熊從桌子底下遞了過去。
邊屹然才想起這茬，接住，越想越覺得沒必要了。他悄摸把小熊藏進椅子後麵，繼續看黎頌點餐。
用成俊暉的話說，一個桌四個腦袋支棱著，湊不出來一個物欲強的人。
縱然隔壁桌已經開始拍照打卡修白天拍的圖，這一桌還在因為不知道吃啥而死氣沉沉。
成諾很崩潰，“你們說句話行不行啊求求了。”
邊屹然：“都行…”
成俊暉：“都行…”
後來按她倆的喜好點了餐，等餐的過程中，邊屹然起身說我去洗個手，小熊一骨碌從凳子上翻滾下來。
待到他回來的時候，小熊已經捏在了黎頌手裡。
她端詳著它，又端詳兩下他。
就，處於一種望子心切和另一種他人之物不可貪的矛盾心理，黎頌不可思議地端詳著邊屹然的消防小熊，問道：
“你…哪搞來的？”
“送你啦，”邊屹然將計就計，扯開凳子坐下。
“不是，這個很難要啊，你怎麼搞來的？”
成俊暉可能發覺邊屹然的欲蓋彌彰了，笑說，“這玩意兒不是有手就行。”
成諾聽完立刻炸了，“什麼有手就行？有本事你現在就給我搞來一個。”
成俊暉：“……送你的西高地這麼快忘了是吧。”
邊屹然輕飄飄說，“對啊，我在路上碰見消防車巡邏了，就跟他碰拳，問能不能送我，他讓他答了幾個消防知識就送我了。”
說得有模有樣的還。
黎頌跟成諾都很心碎。果然，帥哥都是人生贏家，連送玩偶這種事情，都能路上遇到。
晚上回去，因為是大臥室，一個屋子裡有一個床和一個“人類狗窩”，遠比一個人睡一間屋子來的有趣，成俊暉洗了洗乾淨後跑到邊屹然屋鬼混。
邊屹然剛洗完澡，濕著腦袋出來，被成俊暉設置的16度空調冷得夠嗆，邊拿毛巾搓乾頭發邊問，“你在這乾嘛？”
“空虛，找你玩會兒。”
結果就是倆人坐到一起玩手機。成俊暉刷朋友圈，就在剛剛，黎頌發了一張遠遠的剪影，是下午的時候他們偶遇餘池，她拍的圖。
邊屹然瞄了眼他手機，專門又打開自己的，把他倆的合照發給黎頌，結果對麵半天再也沒有回複。
黎頌屋裡。
成諾同樣跟她湊堆兒在一夥，端詳著那個消防小熊。
她警惕兮兮，“頌，你真信這是他回答消防問題贏來的？”
基本上成諾都能猜出來的事情，黎頌也能想個透徹。她接著小熊舉過頭頂，見暖色燈光下它穿著藍色常服，麵朝著自己站崗。
“信啊，怎麼不信？”黎頌望著小熊笑，“邊屹然不都說了，他跟人碰拳搞來的。”
“這你真信？”
“那萬一人家就是運氣好呢。”
成諾無話可說，她說不上來黎頌是遲鈍還是聰慧。
夜幕徹底籠罩，黎頌關上燈，把小熊放在床頭，跟它對視一眼。等到成諾睡著，她打開購物平台，在搜索框輸入了“消防小熊”四個字，映入眼簾的是唯一一個專業生產職業小熊玩偶的廠家。
499的紅色標價掛在白色的底圖上，她若有所思。
……
大約到了十點，關了燈，在黑暗裡，邊屹然胳膊墊在腦袋下麵，有些苦惱，“我感覺，黎頌好像沒懂我意思。”
成俊暉沉寂了一陣子。
邊屹然本以為他睡著了，歎了口氣，翻身正要睡去，隻聽見側邊一個憂傷又故作沉重的聲音傳來：
“哪有不懂，隻有裝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