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庚希今天穿了裙子。
比較修身的碎花吊帶長裙,難得露出被套頭衫藏了許久的鎖骨,規避了日曬因此白皙得很,還淺淺塗了個裸色唇釉均勻唇色。
包廂裡空調很冷,她一邊搓著胳膊渡暖意,一邊接受電話那頭周子黎的審判。
最後也無疾而終。
掛掉電話,這頭的朋友們還沉浸在前幾年那部奧斯卡獲獎電影的感動裡,她的微信彈來兩條久違的消息。
#171717:來吃蛋糕
#171717:【圖片】
點開大圖是在剛剛的樓梯間,意思是他人在這兒,速來。
意思是這麼個意思。
但黑黢黢的圖片發來,餘庚希再次溜出去,還是有種隱秘幽會的心虛。
抱著這種心虛,餘庚希推開樓梯間,在鑽出半個身子那刻,門口探出不知幾隻手,亂乎乎糊住她,再睜眼時已是滿臉奶油。
黑暗裡發出一窩爆笑。
此時,黑色短袖的人甩著手從廁所出來,餘庚希扭頭,見水珠還掛在他臉上。
徐靳杳擻了擻額前,一滴水從短劉海落下。
他望著花貓一樣的小姑娘,樂了。
蔣維喻嘉這些曾經也多多少少交集過的人從樓梯間魚湧而出,看清是她後,怔住。
“小餘?”
餘庚希也呆了,你們整人之前都不看是誰的嗎?
她瞪了一眼徐靳杳,蔣維忙從兜裡掏出紙,手忙腳亂。
徐靳杳見她一副小倒黴蛋樣,良心發現畢竟是為自己頂了包,接過那包紙,一手按住餘庚希肩膀,一手折疊紙去擦她臉上的奶油。
怕擦進眼睛,他還特意蹲低身與她齊平,折了好幾麵紙反複擦淨。
溫熱的手按在她冰滑的肩上,餘庚希知道,他隻是借力把自己當作一個扶手,而她為此屏氣凝神。
這個過程對於餘庚希非常漫長。
睜開眼那瞬,她一下正對上曲沫眼睛,餘庚希沒來由避開了。想起她送的那條裙子還塵封在衣櫃,沒打開過一次。
徐靳杳揮揮手說散了散了。
臨走,喻嘉指了指胸口,好心提醒她裙子上也沾了有,餘庚希去廁所對著水龍頭搓了搓。裙子是硬布料,倒不至於走光,就是濕了水褶褶皺皺不好看。
反正她平白經曆這一遭也挺不自然的。
徐靳杳彆開眼沒看她,就說你跟我上來,又帶她到熟悉的隔間,平推開側麵的櫃門,抽了件墨綠色工裝襯衫扔給她。
餘庚希鑽著袖子套上,大了不止兩碼,一整個oversize。
餘庚希把外套遞還給他。
徐靳杳眉角不自覺蹙了下,“穿著唄。”
“穿著的話,還要找機會還你。”餘庚希把外套折好搭在座椅上,“一來一回,就真的扯不清了。”
“你就這麼想跟我掰扯清?”
“嗯嗯,”餘庚希放輕鬆語氣,半開玩笑地說,“被我纏上麻煩著呢。”
她莞然一笑,笑容裡帶著點狡黠,但更多是疏離。徐靳杳不好強留,手往方向盤上交疊一搭,“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餘庚希手還扶在車門上框,猶豫下,出於人與人之間的尊重還是坐回了副駕,門就這麼敞著。
“我有個朋友——”徐靳杳賣個關子,“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這個朋友是我,看你。”
“嗯,不是你,你繼續說,”餘庚希也皮一下。
“我那個朋友吧,從小學了一門很牛的樂器,猜猜是啥?”
“架子鼓?”
徐靳杳搖搖頭,“嗩呐。”
嗩呐一響黃金萬兩的那個嗩呐。
“然後因為在勝負欲最強的一段時間輸了一場比賽,以0.02分輸給了第一名,就再也沒碰過這個樂器,去學了編導。起初為什麼學編導呢?”
徐靳杳目光探向她。
餘庚希:“能自由創作?”
“因為我天真地以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因為影像在人們的心中總是浪漫的,抽象的,各有千秋的,直到後來步入看山不是山的那個階段,才發現這個“好”也是有標準的。
“當然,我那個朋友現在勉強踏入看山就是山的第三境,已經不執迷於殘酷的、糾結的東西了,”徐靳杳繼續道,“他開始抱憾,當年為什麼沒有繼續學嗩呐。”
餘庚希滿臉問號,“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我問你,你們級經常考第一的是同一個人嗎?”
她搖頭。
“如果你有幸成為那個標準以上的人,或者有能力去規定標準的時候,你會發現——
這飽和的一切很無聊。
你的懦弱永遠無法被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