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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無法成為藝術的創世神」
「但藝術即是我的烏托邦」
誰都以為在經曆這種事過後詩織會因此討厭畫畫。
就連她也以為。
但現實總無法堪比幻想,事實是在回到家的幾天後——不二詩織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從裡反鎖,沒有鑰匙他人自然是無法打開,那段時間自外的呼喊、哭泣聲接連不斷,而裡頭的她卻亦如麻木了那般攥著畫筆畫著永遠都沒辦法解脫的畫。
漫天卷地的畫紙、顏料。
分明是鮮明的色彩,她的眼裡卻隻能看到絕望的沉悶。無法呼救的命定,仿若被冠以束縛的烏托邦。
“——”
“你是學畫畫的嗎?”
少年人有些好奇地歪了歪頭,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敬佩與之讚揚,繼而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舉動的唐突,小小地啊了聲,又趕忙補充了一句:“你畫的太好看了——非常抱歉。”
她在拿著畫筆嗎?詩織有些茫然,茫然地看著自己不知為何蜷縮又鬆開的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嗎?視野之中的黑白像是倏然消散,在滿天的悶色裡,她看清了獨屬於少年的暖色。
「藝術即是我的烏托邦」
「我的烏托邦聽到了我的呼救」
“——所以我討厭性,天滿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他人提及那段曾被自己強硬塞到記憶匣子中的往事,卻不得不承認有了一個開頭就能自若順暢地講出下文。
詩織平靜地注視著麵前似乎不知要以哪種表情來對話的黑發青年,垂在腿側的手自然而然地蜷縮在一起,乾澀的聲音像是硬從喉間擠出來的那般。
“不是「性|愛」,而是「性」。我沒辦法將這兩種全然相反的詞語聯係在一起。——我討厭結婚,因為一旦結婚就要迎接坦然麵對性、生孩子、做家庭主婦這些繁瑣的選項。
“我討厭——我厭惡用規則來束縛我。任何人都沒法成為藝術的創世神,更沒有理由去規定藝術。”
是情緒引起的悲哀嗎?詩織無法知曉,令其窒息的是她無法停下對他人——對天滿君以毫無邏輯的詞彙講述那些被她死死壓在喉間、直至如今才得以解放的東西。
但到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而畫了。——僅僅是因為「熱愛」嗎?在經曆了那種事情、那種令她隻是想想就覺得厭惡極致的事情——還是真的該感謝那個人讓她哪怕蒙著眼也能描繪出色彩嗎?
……好累啊。
詩織忽然覺得什麼都厭煩了。
“如果我會一直都喜歡天滿君,那就隻一直喜歡下去好了。”詩織低下了腦袋,眼前似乎什麼都看不清了,隻餘下平靜的聲音:“不要結婚——隻在一起就好了。”
宇內定定地注視著她。
半晌。
“那、詩織——”青年微垂下了眼,抿著唇,小心地抓住了她的手,牽起,聲音很輕,像是自語的詢問:“……會一直喜歡我嗎?”
“……”
詩織抬起了頭,安靜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宇內才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愛你。”
她說:“天滿,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