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膩的豆漿在陳念南的嗓子裡停了一整天,覺得黏糊時他就朝段安北那兒看一眼,幾十幾百眼瞥下來,他也沒能跟段安北對上一次——
人家壓根兒沒看他。
不過陳念南習慣了,他都這麼做賊似的看了段安北兩年了,不差這剩下的一年。
“念南,快來網吧這兒!鬨事了!”
陳念南邊嚼著饅頭邊接這個電話,晚飯時間沒人巡邏查手機,教室裡也沒幾個人,他慢慢悠悠在競賽卷上寫了個“AB”,才簡明扼要:“錢。”
“三百!”童睿說,“這架真不難勸,比上次十幾個人的混戰好得多,三百不低了。”
陳念南轉了兩下筆:“三百五。”
童睿一咬牙:“行!”
掛了電話,陳念南才把筆一扔,起身出門前他看了眼教室前麵掛著的時鐘,六點,跑著來回,快的話能趕上第一節晚自修。
陳念南長腿一邁,跟箭一樣衝了出去,七分鐘就到了網吧。網吧裡鬨哄哄亂成了一團,陳念南擠到前排,看見地上紅的黃的一片就皺了皺眉。
黃的是痰,紅的是血,各個臉上都掛了彩,倒不是怕弄出命,但這事兒根本不可能在半小時內解決,況且單看地上扭在一塊兒的五個人,這怎麼看都不算個容易的活兒。
童睿急得滿腦門的汗,對上陳念南的視線的時候,雙手合十,比了個“拜托”的口型。
兩人對視之間,底下有個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掄起桌上的鍵盤就要往另個黃毛的頭上砸,鍵盤線扯著他,他又死命扯著鍵盤,連著的電線搖搖欲墜,童睿一咬牙,衝陳念南比了個“7”。
翻個倍了,陳念南視線一收,左右看了看,沒找著趁手的東西,就把旁邊空著的電競椅朝鍵盤男那兒一踹,正正好頂著鍵盤男的膝蓋,那人手一頓,視線挪到了陳念南身上。
“有你什麼事兒啊?”鍵盤男舌尖在臉頰一頂,朝陳念南抬抬下巴,“知道我是誰麼?”
陳念南也不跟他廢話,朝門外仰頭:“滾出去打。”
“草。”鍵盤男瞬間炸了,“你算什麼東西!”
他又把鍵盤一扯,這回終於讓他扯下來了,火星子“轟”的一聲炸開,鍵盤就著那截電線朝前一掄,尖角的地方直直地就衝著陳念南的太陽穴去。
陳念南眸色暗了暗,不要命的架他不是沒打過,但這麼直接衝著要害來的還是第一回。
他側身躲過鍵盤,後麵突然又躥出個人,衝著陳念南的腰想踹,陳念南彎腰換了個角度,手上的青筋根根冒起,他猛地揮拳衝後麵那人的胃部重重一擊,對方瞬間倒地,連呻/吟都發不出,隻能一口口地倒吸冷氣。
地上本就是二對三的局麵,另三個人都沒動,看好戲般仰頭看著這場鬨劇,各個眼神裡隻有戲謔。
陳念南沒指望他們能幫忙,轉身想解決剩下的那個鍵盤男,一陣凜冽的拳風忽的擦過他的鬢角,陳念南下意識往左偏頭,鍵盤男的拳頭撲了個空,可他中指上閃著冷光的尖角戒卻讓人不寒而栗。
童睿在旁邊大罵了句“草”,陳念南也皺了皺眉,在下一個拳頭衝著他麵門揮來之前,他提前伸手握住了鍵盤男的拳頭。
陳念南人高手也大,暴起的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根根分明,鮮血止不住地從他掌心往下滴——
滴答——
滴答——
陳念南卻麵不改色,手就著這個滴血聲越捏越緊,半毫米半毫米地收縮,直到戒指上的尖角完全沒入了陳念南的掌心,他的神色也淡漠得沒變過,淡淡地看著鍵盤男的表情逐漸痛苦。
“鬆......鬆手......”鍵盤男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了,嵌在陳念南掌心的那隻手不自主地上下掙紮,他掙紮得越狠,陳念南掌心的血就流得越快。
“彆動。”陳念南沉著聲,周身的氣壓一瞬間變得又低又冷,鍵盤男打了個哆嗦,愣在了原地。
“鍵盤,一千。”陳念南的目光從他手上的鍵盤挪到地上濃厚腥甜的液體上,“保潔費,五百。”
鍵盤男剛要出聲罵,陳念南手又猛地一收,他尖叫出聲:“給!我給!”
陳念南沒撒手,示意他另隻哆嗦得不成樣子的手去付錢。
鍵盤男額頭上密密麻麻布了層汗,顫抖地付了錢:“好......好了吧......”
陳念南沒鬆勁,就著這樣的力氣,掌心往上一抬,把尖角從自己的掌心緩緩拔出,五個指頭猛地一收,把戒指從人手裡拔了出來。
戒指脫離手指的那一刻,鍵盤男痛苦地“啊”了一聲,清晰的骨骼斷裂聲音傳來,他的中指已經完全脫臼了,軟軟地垂下。
陳念南漠然站立,把帶著血的銀戒往地上一扔,勾勾唇:“你算什麼東西?”
地上的三個人齊聲吹了聲口哨,陳念南視線淡淡往下一掃:“渣滓。”
地上一人剛要起身挑事,手往後麵一撐,卻撐著了塊黏滑的液體。
他打了個滑,所有人的視線跟著追過去,這才發現剛剛陳念南和鍵盤男打鬥的地方已經聚起了一整塊小血泊,而陳念南唇色慘白,手還止不住地往下滲血,卻沒什麼表情。
剛要起身的那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咬著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