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實在太燙人,段安北慌不擇路地咬了一大口糯米飯:“唔——”
他看著食指上被自己一口咬出的月牙印,疼得甩了兩下手。
陳念南下意識拉過他的手,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摸著被咬到的地方。
這動作太膩歪,太不對勁了,段安北的心都跟著這一下一下的撫摸急劇跳動起來,他連忙收回手:“......沒事兒,不疼。”
陳念南的手裡瞬間變得空落落,他捏了捏拳,“嗯”了聲。
再揭人傷疤的話段安北也不好意思問了,三兩下吃完糯米飯,結果一轉頭,陳念南還在小口地吃。
陳念南抬頭看看他:“走。”
他剛要把飯團扔垃圾桶,段安北攔住他:“不吃了?”
“......嗯。”陳念南舔舔唇,“吃飽了。”
段安北無奈:“吃吧,我等你。”
陳念南是沒吃中飯的,他急著去給段安北買中飯,又急著回來寫題,時間都要從牙縫裡擠。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又看看段安北:“你彆看我。”
段安北皺眉:“你要大口吞啊?”
陳念南愣了下,慢吞吞地“嗯”了聲。
“陳念南。”段安北衝他眨眼,“大口吞會傷胃,會胃疼,我怕疼。”
“我沒胃疼過。”陳念南很認真地說,“不會的。”
他說完就背過身,飛快地把整個飯團往嘴裡塞,一眨眼的功夫,全咽進去了。
舌頭和下顎用力地工作,陳念南喉嚨裡都是黏糊糊的糯米,他邊咽邊算著時間。
段安北是頂好、頂乖的學生,陳念南想,不能跟著他一塊兒逃課逃學玩遲到。
學得費勁又辛苦的隻他一個就夠了,段安北的路有很多,四平八穩的人生近在咫尺,不論是眼前的糯米飯,淬著鮮血的橫幅還是彆的什麼,陳念南想,沒有一個能夠擋著段安北順順溜溜的人生。
連他也不能。
兩人回去的時候是掃了共享單車的,陳念南稍稍落後段安北,他看著段安北被風吹得鼓起來的校服短T,突然就想起那一瞬間的擁抱。
段安北的腰很細。
陳念南想,就到這兒吧,夠了。
陳念南這十八年沒得到過什麼,就這一個擁抱,兩秒鐘,就足以陳念南在未來漫長的孤寂與苦悶中回味一輩子。
街邊商店悠悠揚揚地放著歌,在少年叮鈴叮鈴的自行車響鈴裡慢慢地淌著——
“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怕發生的永遠彆發生。”
兩輛同樣噌亮嶄新的自行車在商店前駛過,少年的背脊如出一轍地挺直,眼神奔著相同的方向,正午的太陽懸在天際,照亮南北東西所有的路,哪條都好像光明。
當陳念南的車尾掃過商店門口,音樂放到尾聲——
“然而天父並未體恤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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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校門口,保安叫住陳念南:“你的飯團。”
陳念南有些窘迫,推著段安北想裝作沒聽見快步走開,可保安追出來,把飯團塞到陳念南的懷裡:“忘啦?”
陳念南癱著張臉,看了眼段安北:“您認錯人了。”
“不可能。”保安說,“你放飯團的時候還把塑料袋轉了兩圈怕散了,那個認真的表情我還當裡麵包了金子,不可能認錯。”
陳念南的眼神冷得能殺人,他很想用手裡的飯團堵住保安的嘴。
“上課要遲到了。”段安北小聲說。
陳念南眼底的煩躁瞬間“嗤”一聲滅了,他麵無表情地把已經冷了的飯團放進口袋,又垂眼乖巧地跟著段安北走了。
他們班是重點班,沒人會挨著鈴聲回位置,離上課還有一分鐘,兩人進去的時候卻被齊刷刷地注目禮嚇了一跳。
陳念南本能地覺得不對,可他臉上的表情過於冷淡,沒人敢跟他串氣兒,還是段安北先聽見的風聲。
“我們這兒傳遍了。”董力小聲跟段安北說,“說陳念南福利院出來的,是白眼狼兒!”
段安北皺皺眉:“假的。”
董力卻急了:“你彆幫他說話了,你跟他在校門口抱一塊兒的照片都傳瘋了!”
段安北愣住了。
這事兒該跟陳念南說一聲,段安北心裡有鬼,想到那個擁抱就心跳加快,瘋了似的,但輕重緩急他能分清,該通氣兒的事兒不能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