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南的話讓段安北惴惴不安了一整天,晚飯的時候他回頭沒見著陳念南的人,慌了一瞬,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他,隻能拚命給他打電話。
校規禁止帶手機,陳念南早就靜了音,他正徘徊在蔣國華的辦公室門口,等著小鄭出去。
一直等到陳念南把兜裡那個早涼了的飯團都吃了,小鄭才終於揣著紙往衛生間走。
陳念南迅速溜進去,找準蔣國華的電腦,拚命回憶著蔣國華今天下午輸的密碼。
教室外走動的人越來越多,陳念南眼不顫手不抖,試了三遍,終於在最後一遍的時候登了進去。
那張照片就在電腦桌麵上,陳念南迅速拷貝進u盤,又立刻關了電腦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撞上小鄭,小鄭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來找您。”陳念南攥了攥手裡的u盤,“我想問問......學英語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我現在光背單詞太吃力了。”
小鄭愣了下,笑了:“你終於肯來找我了!”
他拍了兩下陳念南的肩:“學累了?終於知道累了?你原來死背的方法壓根兒不行!你3500個單詞背熟了吧?作文能用上?我就打個比方,你看看人段安北,不靠背,也能次次145,來來來我跟你講講。”
小鄭的熱情完全出乎陳念南的意料,他從前沒跟任何人打過很深入的交道,老師也是,尋求他人幫助這件事兒陳念南打十三歲起就不做了,他更習慣於自己埋頭解決。
陳念南硬著頭皮過去,聽著小鄭從單詞到短語,從短語到句子,從句子到作文,一樣一樣地往後講。他哭笑不得,總覺得小鄭是怕他來過這回就不來了,恨不能把所有想說的一次性都說完。
好賴話好壞人陳念南分得清,他沒打斷小鄭,耐心地聽認真地學,時不時還能給小鄭點兒反饋,小鄭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濺到電腦屏幕上,陳念南下意識就往後躲了躲。
小鄭以為他不聽了,拽著他:“還有最後兩點。”
“您慢慢說。”陳念南垂眼把旁邊的水杯遞過去。
時間裡六點半越來越近,蔣國華吃了飯推門進來的時候還挺驚詫:“呦,問題呢?”
陳念南把U盤往手心裡藏了藏,應了聲。
六點半晚讀的鈴聲響起,小鄭終於肯放人了,拍拍“陳念南”的肩:“多來,多問,你英語肯定能超過段安北!”
段安北剛穿過來,見著辦公室驚了兩下,猛地聽見自己名又愣了,“啊”了聲,點頭應了。
蔣國華早就進了班,段安北出辦公室的時候若有所思地看著手心裡的U盤,盤算了兩下,扭頭去找小鄭:“我能借下您的電腦麼?”
小鄭正要去教室督晚讀,很爽快地給他解了鎖:“自己用。”
辦公室裡空無一人,段安北打開U盤,如他所料,裡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張照片。
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這是在原地安靜了很久,才默默拔出了U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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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南在班裡等得著急,手心都洇出層汗,又不敢放聲讀英語,怕一讀就露餡,隻能心不在焉地低聲念字母。
見著段安北出現在班門口,陳念南的心跳得更快了。
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讓段安北起念去看看U盤裡有什麼,但陳念南還是迅速準備好了一整套理由解釋為什麼自己會特地去拷這張照片。
但段安北卻一直都低著頭,沒往陳念南這兒看,也沒來找他。
陳念南想邁出去的步子猶豫兩下,千回百轉的念頭駛過,隻一個留在他腦中——
段安北是想要跟他保持距離了。
任何一個直男都不會喜歡被傳成是gay,還是跟他這樣的人傳。
陳念南很懂事,很知進退,也原本就沒打算在往後走,他就是想要個紀念。
酷哥兒人生裡難得的矯情。
但是謠言剛傳出來,紀念不紀念的都得往後稍,陳念南得和段安北保持距離,得避嫌。
也不知道段安北是不是這麼想的,兩人一來二去,晚自習兩節課,誰也沒去找對方,U盤就這麼扣段安北手裡了。
一直到第三節課,是雷打不動的辯論賽討論,陳念南猶豫了下,沒等段安北,一個人先往備賽教室走。
上回說的那些立論點還在,陳念南盯著黑板發呆,這個辯題對他來說太有違人性。
道德感缺失帶來的社會惡性事件,靠法律?陳念南冷笑一聲,要能靠法律,王興平王院長的盛名還能萬古長青?
他就他媽的應該跟那個渣滓的那雙手一塊兒被剁進泥裡遺臭萬年。
靠道德宣傳?活了八十來年了這些道德宣傳也不見得往王興平腦子裡灌進去哪怕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