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陳念南重複。
段安北捱不住,仰頭跌進陳念南的眼睛裡,兩人的距離不算近,正常社交距離,但段安北還是覺得陳念南下一秒就要親上來了。
他躲不躲......段安北腦袋亂成毛線團,怔怔地看著陳念南,腳下的水窪不是海,陳念南的眼睛才是,他快溺死了。
就在段安北捱不住踉蹌著著想往後退時,陳念南忽然伸出隻手,五指並攏又張開,在段安北臉上彈了彈,冰涼細膩的小水珠四散開來,跳著蹦著觸著段安北的臉——
像一個溫柔的報複。
陳念南笑了笑:“緊張什麼?”
段安北低頭:“沒有,我怕你......潑狠了。”
段安北完全沒意識到這樣昏黃的路燈下,這樣低頭的動作有多楚楚可憐,陳念南愣了下:“我真的沒有砍過人。”
話題蹦的太快,段安北“啊”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接二連三的水從後麵潑到陳念南身上,一股巨大的推力把陳念南推得一踉蹌,他下意識護住段安北,卻因為沒站穩往前跨了一步。
兩人的距離倏忽貼近,陳念南堪堪要往前跌,下一秒酒杯段安北扶住了肩膀,他仰頭看去,姿勢卻像是索吻。
這樣的姿勢正好對著光,陳念南清楚地從自己身體的瞳孔裡看見了段安北的臉,和這樣的姿勢。
他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燎原之勢一般從脖子到耳尖,沒一處白嫩的地兒。
借著黑暗,他迅速低頭,餘光卻瞥見了旁邊兩個更瑟瑟發抖的人。
陳念南:“?”
他抬頭看了看,挑挑眉,啞然失笑。
段安北用手自上而下隨意地抹了抹臉上的水,又往他們那兒瞥了瞥,懵懂得不能再懵懂的表情,可配上“陳念南”的臉,總是多了點冷凶的味兒。
“你嚇著人了。”陳念南勾了勾唇。
段安北也看出來了,抱怨:“你平時太凶了,要多笑笑。”
“那你怕我麼?”陳念南問,“砍人,斷人手,折人骨頭,見血封喉......”
他半真半假地攙著說,段安北的神色越來越迷茫:“......都乾過?”
“怕?”陳念南問。
“沒。”段安北說,“挺有安全感的。”
他頓了頓:“但這樣我們融不進去。”
他示意了下旁邊還抖著的兩個人:“我有個好辦法,試試?”
陳念南挑眉。
“潑我。”段安北說。
陳念南猶豫了會兒,用手輕輕彈了下。
段安北歎口氣:“你盆呢?”
陳念南舉著盆,往人胸口輕輕潑了一點。
段安北沒轍了:“裝滿。”
陳念南指哪兒打哪兒,裝了水站在原地,沒敢真往段安北身上潑。
段安北捏住他的手腕,舉高了水盆:“潑。”
陳念南搖搖頭。
“潑。”段安北晃了兩下手腕,像在撒嬌。
陳念南手一抖,撇過臉往段安北身上潑了過去,段安北笑了起來,用陳念南的臉,展現了陳念南十八歲以來最大的笑容。
還帶笑聲的那種。
他完全做回了自己,做回了段安北,拿著盆往陳念南身上潑回去,又拽著人往最深的水坑跑,跑一個水窪就用力踏兩下:“段安北,潑我!”
陳念南愣了愣,也踏了兩下。
段安北忽的停住腳步,湊近了陳念南,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陳念南,不管你以前遇到過什麼,把這個、這個、還有那個水窪,都當做是他們,誰欺負你,你就踏回去。”
“彆憋著,彆忍著。”段安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陳念南的心忽的漏跳了一拍。
段安北話中有話,他知道陳念南過了今晚就會去做什麼。
“陳念南。”段安北用力地踩了踩地上的水坑,混著泥點的雨水崩到小腿肚上又落下,水裡倒映出來的燈光虛虛地晃著,“去吧。”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