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南摟著段安北的脖子往宿舍樓走,走一半聽見段安北道歉:“抱歉,事出緊急。”
陳念南應了聲:“我不會談戀愛。”
這太斬釘截鐵了,段安北下意識問:“為什麼?”
陳念南頓了頓,開玩笑似的抬手:“你看我的掌紋。”
段安北沒明白。
“——孤獨終老的命。”陳念南笑了聲,“爛人我瞧不上,好人我夠不著,就這麼著吧。”
這種話太紮人了,多喪氣,小小年紀談什麼“命”?段安北皺皺眉,剛要說話,兩顆雨滴就砸在了鼻子上。
“下雨了。”
陳念南應了聲,領著段安北跑起來,還沒跑一半,旁邊突然躥出個人拉住自己:“彆跑了安北,去操場。”
陳念南不動聲色地躲了躲那人的手:“去操場?”
“你沒看天氣預報?”那人說,“今晚大暴雨,我們都約著去操場玩潑水!你剛不在教室沒聽見,我給你搶了個盆——”
那人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了個粉色的小盆:“快來!”
陳念南借著月光盯著人的側臉,終於從腦子裡搜刮出了這人的名字,是段安北的前桌王鵬......還是王鵬鵬?
既不叫王鵬也不叫王鵬鵬而是叫王鵬鷹的男生見“段安北”不接盆,下意識朝“陳念南”看看,試探性地問:“你要帶他?”
“可以麼?”
“也不是不行......”王鵬鷹低聲問陳念南,“你倆真在一塊兒了?我不歧視同性戀的,你跟我說個準信兒。”
“......沒。”陳念南說,“假的。”
“那你帶他乾嘛啊!”王鵬鷹急了,“萬一我待會兒把水潑他臉上了,他要斷我隻手怎麼辦!”
陳念南愣了下:“不會。”
“什麼不會......就不會......你沒聽說過他以前砍人都不眨眼!”王鵬鷹急了。
陳念南把記憶往前翻了三年,也沒想出自己什麼時候拿刀砍過人,他重複:“不會。”
“......行!”王鵬鷹不情不願地把手裡的另個盆遞給段安北,遞出去的時候手都在哆嗦。
雨太大,段安北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見著王鵬鷹把盆遞過來的時候,迅速反應了下,學著陳念南的樣子先皺皺眉,再一臉不耐地想伸手——
哐——
王鵬鷹被段安北的皺眉嚇了一激靈,直接鬆了手,水盆掉在地上濺起一道水花,直接潑上了段安北的褲腳。
王鵬鷹差點給跪下了:“對......對不起。”
他飛速地撿起盆塞給段安北,又迅速地跑開:“操場等你們!”
陳念南看得都愣了:“我.....很凶?”
段安北繃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身:“不凶不凶,你最溫柔了。”
話音落地,段安北的笑漸漸收了起來,有些心虛地顧左右而言他:“那......走嗎?”
陳念南的思緒還飄在段安北誇他“溫柔”上。
這世上誰都能跟著兩個字搭上邊,就陳念南不能,他想,小時候傻,長大了也沒多聰明,見著人的一麵就誇他溫柔,自己凶的樣子都沒見過。
陳念南問他:“淋雨會感冒嗎?你的身體。”
段安北義正言辭:“我是正兒八經講文明樹新風五講四美好少年,德智體美勞沒拖後腿的!淋個雨就感冒?”
陳念南放下心,拎著盆子往操場走。
操場上的燈光不算明亮,四邊腳上各三盞大燈,中間的草地都是黑黢黢的,借點兒月光借點兒燈光反射出絲絲縷縷的雨水,堪堪能照見五指的程度。
假草沒什麼滲水能力,操場上早就蓄起了一汪一汪的水坑,陳念南一腳踏下去,球鞋濕了大半,又趕忙跳出來。
段安北在旁邊笑得不行:“脫鞋啊!”
陳念南手忙腳亂地把鞋脫了放一邊,脫了鞋再踩進水裡,整個人都被往上舉了似的,軟乎乎的草托著他,時不時咯著幾塊小石子,但也很平穩,不紮人。
他剛要抬頭,一盆水從天而降把他澆了個精光,段安北挑眉:“反應力不行。”
陳念南思考兩秒:“我想跟你說個事兒。”
主席台上專往角落照的大燈忽的閃過陳念南的發頂,陳念南的眼睛亮了一瞬,正巧在尾音掉落時,段安北愣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你——”
陳念南惡作劇似的湊近了:“看著我。”
段安北的眼神倉皇躲閃,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躲,但就是心虛,看著自己身體的瞳孔反射出陳念南身體的光,心跳就沒來由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