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視角——
2003年,5.20。
我出生了。
我擁有一個幸福且美滿的家庭,母親是中學教師,父親是一名警察。
他們都有著光榮且讓我自豪的職業。
我們一家人生活幸福美滿,6歲的時候市中心有一場芭蕾舞蹈演出,當時父母帶我去看了,演出很完美,站在台上的芭蕾舞演員就像一隻白天鵝一樣。
她很漂亮,我的目光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
出了演出廳,我在門口攔住了她,我想讓她給我再跳一次白天鵝。
她很精致,穿著潔白的小裙子,我問她是不是小公主?
她高傲的揚起了腦袋,神氣的說,要請公主跳舞的話得說請字。
我穿著禮服,邀請她為我跳了支舞。
這之後的很多天,我天天來找她玩兒。我帶她去我的學校,我給她看迎春花,給她看玉蘭花,那是我最喜歡的花。
臨分彆時,我十分舍不得,告訴了她我的名字。
我沒想到她的名字跟我的居然是一對。
我叫梁敬亭。
她叫許相看。
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
我們兩個似乎本就是一對。
分彆的那天,我告訴她一定要記得來寧安市找我,一定要記得來找敬亭山。
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我隻知道我記了很久很久。
許相看,你千萬不要忘記梁敬亭。
——
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在我九歲那年,家裡出現了變故。
父親在外執行任務,不幸犧牲。
偌大的家隻留下母親和我。
母親那段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常常坐在床頭摸著父親的照片,一看就是一天。
家裡的親朋好友都勸母親趁著年輕再找一個,這樣的話,生活也過得下去,日子也不至於太艱難。
母親沒有說話,隻是說再等等,再等等。
我不知道母親是在等誰。
或許母親真的很愛父親吧,要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那麼多相親的人找上她,她看都不看一眼呢。
但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母親又重新結婚了。
婚禮很倉促。
我當時有些懵懂,但我也曉得那個男人在父親還在的時候經常來我家裡。
他待母親也極好,看母親的眼神,就像看待初戀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並不是像看待初戀那樣,而是母親就是他的初戀,他也是母親的初戀。
父親是母親相親認識的。
在此之前母親的心裡一直裝著那個男人。
但執拗不過家裡人的說辭,母親還是跟相親的認識的那個人結婚了。
母親拋棄了她的初戀。
但是母親的日記裡,在她心裡最深處裝的或許一直都是她的初戀。
在父親去世後的半年後,母親又重新和她的初戀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父親在天上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樣的想法,我隻知道母親不應該這樣做,但是我又確實為母親找到她的終身伴侶而感到開心。
那個叔叔對我也很好。
在婚禮上,他發誓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我。
11歲時,家裡又添了個弟弟。
弟弟叫梁遇。
叔叔說弟弟是上天送給他們的禮物,好不容易才能遇到的。
叔叔看弟弟的眼神和看我的很不一樣,看弟弟的是慈愛和藹,看我的是陌生。
明明在此之前,在婚禮上,叔叔發誓說一定不會虧待我的。
可是後來弟弟出生的時候,他並沒有做到這點。
家族裡的長輩在某次聚會上說我的名字與弟弟的名字衝撞了,叔叔當時抱著弟弟,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母親說:“改個名字吧。”
母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弟弟一眼,弟弟當時笑得很開懷,脖子上戴著長命鎖。
而後母親又說:“那就改名字吧,不叫梁敬亭了。”
我當時據理力爭,說這個名字是父親給我起的。
我不想改名字,也不會改名字。我隻叫梁敬亭,也隻會叫梁敬亭。
但那時我隻有11歲。
說的話就像過眼雲煙,沒有人會注意到。
我還是被迫改名字了,隻因為弟弟,隻因為名字不能和他衝撞,也隻因為在這個家裡我沒有太多地位。
從那之後,梁敬亭這個名字不屬於我了,我成為了梁逢。
相逢的逢。
至此我也不相信世間會有真摯的愛情。
我的發小曾經問我會不會早戀,我想了想母親的經曆,又想到了自己在這個家的待遇,堅定的說不會。
我若是喜歡一個人,也隻會追隨那個人的腳步,一心一意,堅定不改的喜歡她。
隻會喜歡她一個人。
家裡並沒有因為弟弟的到來而出現開心,正因為弟弟被檢查出來了有心臟病。
還是治不好的那種。
於是父母的精力都存在了弟弟身上,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我。
但似乎弟弟很喜歡我。
在我上課時會朝我咿咿呀呀的說著再見,放學時也會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我也很想抱一次弟弟。
在經曆無數次心理鬥爭後,我輕輕的抱起了弟弟,他很軟,身上一股奶香味兒,他的臉很多肉,軟綿綿的,我輕輕的捏了一把。
弟弟笑得很開懷。
叔叔在一旁看見了,連忙接過弟弟,用力的將我推到了一旁,吼著我說:“你是不是想要打你的弟弟?你說啊,你是不是想要這樣做!”
我當時十分茫然,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陣的委屈。
我隻是想抱抱弟弟而已。
叔叔卻以為我想要虧待弟弟,叔叔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
我不明白。
但後來年齡越大的增長才讓我明白,隻是因為弟弟是他的親生孩子,我不是。
我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能夠養我已算仁至義儘。
從我來到這個家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讓我喊過他一聲父親。
他隻讓我叫他叔叔。
我很聽他的話,我也隻叫他叔叔。
有很多次望著他們一家三口,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不應該插足的陌生人。
隻是後來,弟弟生了很嚴重的病,需要住院。
叔叔不讓我去看弟弟。
我很擔心弟弟,但是我並不能和弟弟有太多的接觸,我怕叔叔厭惡我,我隻能表現出不喜歡弟弟的樣子,在弟弟每次要抱我的時候,我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婉拒他。
小家夥每次都很傷心,看著我的眼神裡麵都是委屈。
我想他一定很傷心吧,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哥哥,從來都不喜歡他,也不抱他。
但我真的很喜歡他,在外我也會很驕傲的告訴彆人,我有一個很可愛的弟弟。
後來,我趁著叔叔不在,偷偷的溜去了醫院。
弟弟那個時候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十分虛弱。
看到我來時他很開心,臉上滿滿的笑意。
他那個時候隻有5歲。
但還有十幾天就要過6歲生日了。
我給他帶去了我最喜歡的迎春花和玉蘭花。
他很開心,笑得十分開懷。
躺在病床上握著我的手,緊緊不肯放開,嘴裡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哥哥。
我轉身往回走時,眼裡都是淚。
我這個哥哥當的真是不稱職。
在弟弟5歲時,他叫我的那句哥哥,我才敢回應他。
第二天我又偷偷的去看了弟弟。
叔叔的公司很忙,他沒有來,我也隻是趁著這個空隙才敢偷偷的來。
小家夥依舊躺在病床上,期待的眼神望著門口。
我的出現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歡喜。
我牽著他的小手來到了醫院的公園裡,帶他去看迎春花,帶他去看玉蘭花。
在那裡,我們遇見了一個女孩,跟我年紀差不多大,她臉色也很蒼白,眼睛裡滿是落寞。
我沒上前。
弟弟倒是十分嫻熟的跑了上去,坐在女孩旁邊,跟女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他們兩個熟悉的聊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講了什麼。
隻是看著女孩的模樣感覺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弟弟回到病房時跟我講了,他說女孩的心情很不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他說女孩不是外麵生病了,她隻是心裡生病。
我當時在想,心裡怎麼會生病呢?
後來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那個病叫做抑鬱症。
後來我就在想等到下次去看弟弟時,一定一定要讓弟弟給那個女孩帶一朵迎春花。
於是下次弟弟和那個女孩女孩聊天時,我讓弟弟給那個女孩一朵迎春花。
我希望那個女孩能夠在春天來之前,越過自己人生的寒冬。
我不知道那個女孩究竟怎麼樣了。
但是我的弟弟還是走了。
他6歲生日是我陪他過的。
叔叔在此之前很不願意,是不願意我和弟弟有任何接觸的,他認為我是這個家的倒黴蛋,就是我把弟弟害的這樣的。
但是弟弟堅持他的6歲生日讓我來陪他過,叔叔沒有辦法,隻得同意了。
那天我的心情十分的複雜,看著弟弟光禿禿的腦袋,越來越瘦的身子,寬大的病號服套在身上,我站在他的旁邊抹了一把眼淚,替他把蠟燭插上,然後一遍又一遍的唱著生日快樂。
弟弟就像是個大人似的,擦了擦我眼角的眼淚,安慰我說:“哥哥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話,哥哥就不會被爸爸說了……”
“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非常非常的乖,我很聽話……”
“哥哥,下輩子你還當我的哥哥好不好?”
“哥哥對不起,你沒有你自己的名字了……”
“你其實叫梁敬亭也很好,那樣你就會像一座山一樣,非常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