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 黃昏的雲海是金燦燦的橙,是大空……(1 / 2)

Mafia的全盛時代 八千緋 5403 字 10個月前

科維利娜•波米亞穿這條黑色緊身褲顯得雙腿十分修長。

我帶她去比利時見維伊。科維利娜平日裡太過拚命了,借這個機會放她一天假,哪怕就是閉目養養神也比坐在辦公室裡沒完沒了地對付文件強。

不過話說讓她這麼拚命工作的好像就是我啊。唉。

“第一次和公爵見麵是你的畢業典禮吧。”我在飛機上閒得沒事做,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科維利娜說著廢話。她是維伊帶我物色的家族成員,跟他見過幾麵。

“嗯,那時候你還是個未成年少女。”她向上推了推反光的橢圓型眼鏡。

“對比利時印象怎麼樣?”

“沒什麼。不過在哪都一樣,當公爵的不會是小角色。”

“這倒是實話,”我偏著頭看了看她美麗的湖藍色眼睛,“可我沒跟你說過吧,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這個公爵的。”

她眼裡寫的是明顯的困惑,我靠著椅背伸手調試頭頂的空調。“你以為他一直是什麼皇親國戚啊---彆用那種‘難道不是麼’的眼神看我---怎麼可能!從頭到腳都是意大利原裝,比我都純。他每頓飯都得喝點酒,傳統承襲得可好了。---所以嘛,就奇怪了---維伊他啊,根本是拉扯著我摸爬滾打好多年,我好不容易繼承式了,他那邊就變公爵了。誰知道他乾了什麼,也有可能是把人家正牌公爵給怎麼樣了,冒名頂替的。”

“十代首領的意思是,琴夏大人的行為是非法的?”她纖細的手指敲著扶手。

“差不多吧,”我撇了撇嘴,“其實像我們這樣的哪還有什麼法律可言,你說。隻要不被抓住,就不叫乾壞事。嗯……雖說榮譽什麼的,是永遠都在的,我們正是為了榮譽而戰。隻是像我們這樣的黑手黨的尊嚴拿到法庭上又剩下什麼呢?刑場上再悲壯的表情也捱不過槍子。我從來都為我是一名黑手黨而驕傲,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家族都不在了,我又算什麼呢?”

科維利娜笑了,“帝尼,你越來越成熟了。”

“你還不如說我越來越像話癆了,”我歎口氣,避開她那種慈愛的目光,“真的,無論你們誰,都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所以我不擔心。你們隨意啊。我始終相信你們有理由,都是為我好的。我就一點要求,你們可都得給我平平安安的啊。”

說這話我還是猶豫了一下。有點彆扭,有點肉麻,出口以後又總覺得不夠分量。可我想她是明白的,我們的狀況,以及整個黑手黨的狀況。

我接手家族時艾絲多姆法已不在最鼎盛的時期,她成為我的同伴時黑手黨也不是最風光的年代。我想曾經與單身母親在異國謀生的科維利娜是最能理解在社會的夾縫中生存的辛酸。每走一步都是艱難。

世風日下,法律又肆無忌憚地撒網。這是個很大的矛盾,並且於我們不利。艾絲多姆法的中規中矩來自古老的名譽,我們的走私從不包括毒品和娼妓。然而如今的新興黑手黨眼裡隻有利益。利益是墮落的根源,這些人敗壞了風氣,又吞滅於法律。他們已不是最初的Mafia自警團,他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犯罪分子。

古老家族的存在感,這是我最想要重新樹立的東西。而在守護的同時被剝奪,最初的存在感,即使被尋回也失去了意義。

窗外的雲浪舒卷,層疊。淡灰色染藍,像海。我總是有過多的感概。

我幾乎沒有好好欣賞過布魯塞爾。它是不是比利時首都和歐盟總部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反正我每次的目的地就隻有維伊的城堡。這座空蕩而豪華的建築對於住在裡麵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客觀上無疑是奢侈的,但他不這麼想。維伊向來把自己認同的事物奉為不可辯駁的真理。

訪客稀少,似乎這個國度的百姓都知道公爵大人是不好惹的,勿擾。維伊這個人,說好聽了是我行我素,說不好聽就是蠻不講理。那副唯我獨尊的氣勢任誰都要都要退讓三分。有時候我會感謝聖母,還好他對我會溫柔點。

科維利娜被我勒令去放鬆自己了,我告訴她好好玩,不著急回來,就當公費旅遊,注意安全。她就是太嚴肅了,這樣不利於身心健康啊。

跟著不知曆經了怎樣的千辛萬苦才沒有被流放出城堡的維伊的原屬士兵,我穿過油畫作品掛得比美術館還多卻極富和諧韻律的長廊。維伊的會客室就是他昏暗的琴房。他很少開燈,除非客人一直堅持到晚上,不過這麼煩人的客人估計也就我一個。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擦拭他的小提琴。維伊抬頭示意我走近些,借著微弱的光線我看見琴頭後邊刻著一行極小極小的字。“佐丹奴。”他用平靜得令人火大的口氣炫耀。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撫過琴的輪廓,“你從哪弄來的?”我知道這是維伊最想得到的古小提琴,稀世珍品。我轉身坐在他旁邊。維伊的沙發柔軟得讓我產生一種想要陷進去的危險的融和感。

“幾天前,”他繼續深情地擦拭著,“從一個古樂器商那兒。”他沒提到價錢,我知道他一定隻花了不到一根弓毛的價錢。“彆那麼看著我,”他直視我鄙夷的目光,“他自己開的價,那個蠢貨根本不了解它的價值,平時也就是弄幾件假貨招搖撞騙罷了。”

維伊不知道他提及音樂時會興奮得像個小孩。他下意識地竭力維護和這把“佐丹奴”之間的“正當”關係。他臉上淡然的癡迷是一種絕美的境界,把琴架在肩上拉著幾個斷續的音符,陶醉在難得的醇厚音色中。可以的話我想讓時間就此定格,我希望維伊永遠都是快樂的。

然而我早就不是隻會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丫頭。我這次來,不是找他玩的。

“維伊,叔叔的屍體已經下葬了,就昨天。我沒把他安置在艾絲多姆法公墓,不太合適。梅爾卡帶他到‘印記之城’那邊的森林了。”

他臉色變得很陰沉。我明白的,以一把古小提琴來轉移話題,這樣的單純的詭計。維伊跟我一樣的,不願意麵對。他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他知道什麼叫感恩。沒有叔叔,他這塊金子也許就被掩埋在歲月的塵土中,看不見光芒。

他和我有相似的經曆,我們都是被遺棄的孩子。我的父親在我還未長成人形時死於任務中,我隻見過他照片中金色的卷發。母親死於難產,我隻知道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西茉納。

維伊的父母在他四歲時死於車禍。那之後他被一個人稱作“奶酪老爹”的酒吧老板收養。老爹年紀大了,可店裡的生意還不錯,晚上維伊就幫忙打下手。白天他也不休息,研究格鬥技,有時和店裡失意的音樂家一起。他跟我講起童年的事,隻言片語。我說你就這個樣子也可以這麼強,真是天才呐。他就笑,輕輕地笑,然後輕輕地說十五歲時老爹壽終正寢。

少年的維伊賣掉了店,在街頭遊蕩了整整兩年,成為米蘭獨霸一方的小混混。他沒說過那種日子是什麼感受,但我知道他心痛。讓他這樣骨子裡就高傲的人傑不是打架就是躲警察,還要忍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我仿佛看到他黯然的眼神和滴血的靈魂。

而當尼可納•艾絲多姆法莫名奇妙地出現又莫名奇妙地把他領來給我,維伊的命運就此改變。他是維爾洛米•琴夏,是這個世界上無可替代的存在。他終於得到和骨子裡的高傲相稱的地位,終於能夠慰藉他的自尊。

就好像是灰白的日子裡劃過的彩虹,一瞬的明媚讓人足以銘記一生。叔叔,於他於我,都是救贖。

作弄吧,這樣的結局。我們的神將天地萬物完整地呈現給我們。無論曾經是怎樣的痛苦與歡樂,我們真正的人生從他開始。但他是家族的叛徒,是可恥的敗類,我們的神折斷了翅膀,跌落高空。

不公平呢?還是他自作自受?我沒法說。

“呐聽著帝裡帕多,”他臉上的神色有所緩和,“有些事該忘記就忘記。”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離開西西裡這麼些年,他不會了解我學會了很多。

“用不著擔心,我有選擇性失憶症呢。”

維伊的目光又落在他無比珍愛的“佐丹奴”上。我盯他盯得那麼緊,他都好像沒反應。他的手指輕輕撥弦。

“煙呢?”我低頭摳著指甲。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