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眾人便都暗戳戳投來驚奇又激動的視線。
“為什麼不會?難不成在郡主之前,你與狀元郎便有嫌隙了?”
許明月搖搖頭:“因為如今我是沈夫人。”
占著這個身份,便不會說與沈潛異心的話。
這答複圓滑卻太尋常,座上幾位夫人聽了,一時都有些失望。原以為能聽到什麼後宅秘辛。
次輔家的劉夫人又挑起話題:“聽沈夫人這話,倒是對沈首輔情深義重。”
“隻是沈首輔向來是不近女色的性子,先帝曾幾次為他賜婚,都叫他推拒了。”
“我真是好奇,沈夫人自來順天府就大門不出,是怎麼同沈首輔結緣的?”
她這話說得難聽,“結緣”二字改成“勾搭”,便更直白了。
座上的夫人們端起茶遮住嘴角笑意,就愛看這種熱鬨。
許明月看向劉夫人,微微一笑道:“此乃私事,不便作答。”
劉夫人心中嗤笑,不便作答的私事,那不就是見不得人的意思。
座上幾位夫人也以手絹遮麵,彼此間說起笑話來。
見座上幾位夫人都在瞧許明月的笑話,劉夫人總算說夠了許明月。
話頭一轉,往沈潛身上去:“私事談不得,那來談點公家的事吧。”
“聽聞北直隸幾處府縣都鬨了饑荒,糧食不足,幾地流民正往京中來。”
“聽聞沈首輔幾次召了戶部的官員,調了一大筆銀子,近日忙得昏天黑地。”
劉夫人笑了笑:“可照沈首輔往年的法子,按說是一個銅子都不需花費,也耗不了多少心神的。今年這是怎麼?莫不是想借著安置流民的名義,中飽私囊?”
許明月埋頭喝茶:“後院不管前院事,我家夫君不曾與我說過這些。”
劉夫人卻不想放過她,冷笑一聲:“果然是首輔夫人,首輔大人在朝中一手遮天,首輔夫人在咱們這婦人堆裡也一樣的目中無人。”
許明月抬眼看她一眼,淡淡道:“若是我家夫君真在朝中一手遮天,劉夫人又怎麼能在我麵前說這些話呢?”
兩人一人咄咄逼人,一人不軟不硬地應對,倒也算得上是一場好戲。
幾位夫人都瞧得起勁,可主辦這品茶宴的李夫人發話:“幾位妹妹,再聊下去,茶可要涼了。”
劉夫人同李夫人對上眼神,這才不甘不願地不再說話了。
之後的品茶宴平淡過去,許明月帶著清漪出了李府。
回沈府的路上,清漪的臉鼓出兩個包子。好半晌忍不住,終於道:“小姐,您可彆是在府裡憋壞了,從前那麼能說的一張嘴,怎麼對上方才那些人,回嘴回得那樣笨。”
許明月知道她要抱怨,支著下巴等在那兒呢。
聽她說完,就抬手捏了捏她臉上的包子:“本也不是為了與她們拌嘴來的。”
清漪一麵掙紮一麵道:“五豬到哇……”
許明月被她逗笑,鬆了手。
“我知道啊,小姐是想和她們交朋友嘛,可這些人太壞了,沒一個好的。下次再有這種什麼宴,咱們就彆應了!”
許明月笑道:“還是當應的,我也不是想同她們交朋友,隻是想探探口風,琢磨琢磨書肆的話本子。”
她想了想,道:“不過下回若還是這些夫人的邀,我便不應了。今日這場宴,沒幾句閒聊的話,瞧著像是故意為我設的。”
清漪不明白道:“啊?若是為了小姐設的,她們怎麼還那樣刁難小姐?”
許明月搖搖頭:“大抵與明昭有關吧。”
清漪想了會兒:“我覺著,她們就是嫉妒小姐,但又不能拿小姐怎麼樣,所以就隻能嘴上不饒人。”
許明月笑笑:“也許是呢。”
清漪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不過小姐,你與姑爺,究竟是怎麼相識的呀?我自來順天府就跟小姐待在一塊兒,沒見小姐與姑爺見過幾次麵呀。”
“第一次見麵,就是在傅家門口了。”
她想了想,驚道:“莫非那天姑爺路過傅府門口,英雄救美,就對小姐一見鐘情了?真是天定的緣分!”
許明月沉默片刻。她與沈潛的相遇,裡頭緣分倒也有,但更多的,其實應當是沈潛的設計。
她不好同清漪解釋,隻點了點清漪的額頭:“你呀,少讀些話本子吧。”
許明月主仆二人離開後,李府中幾位夫人也紛紛離去。
花園裡最後隻剩下了李夫人與劉夫人,屏退了隨侍說話。
劉夫人道:“真想不明白,太後她老人家怎麼就對這許明月這樣上心,我瞧著不過是個嘴笨又天真,脾氣還怪倔的鄉下丫頭罷了。”
李夫人沉吟片刻,道:“沈潛既肯娶她,她約莫便不是什麼簡單的人。我打聽過了,她近些日子在城裡盤了間書肆,打算自己做掌櫃。”
劉夫人嗤笑:“自己做掌櫃?這還不天真?得虧沈府沒個老夫人,不然過些日子,她怕是又該做下堂婦了。”
李夫人應道:“我方才瞧著她,也像是個沒心思的。可……方才姐姐試探的那幾句,其實有些突兀,我總怕她是看出來了,故意裝給咱們瞧。”
劉夫人看她一眼:“那又如何,管她心思輕重,總歸咱們隻是要借她拉沈潛下馬。一個棋子,還要給她好臉色瞧麼?”
“姐姐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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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月回了沈府,就見流雲院裡的小廝全不見了蹤影,丫鬟倒是還在。
她有些奇怪,正要招人來問,就見沈潛從院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