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應天府許家來信(2 / 2)

井中月 忽春 4470 字 10個月前

沈潛確實是合適人選,但首輔離京……

她心中遲疑,斟酌片刻,道:“你放心去,京中事務,我會每旬寄信給你……”

她話說到一半,沈潛忽然坐近。

許明月躲了躲:“……做什麼,不是要說正事?”

沈潛卻隻歎了口氣,握著她的一隻手緊了緊,繼而另一隻手也繞過她身後,捉了她另一隻腕子。

“怎麼就叫我放心去了?我可說了要將娘子留在京內?”

許明月麵上浮起一層薄紅,但仍定了定心神,搖頭道:“我不會隨你出京。你此番往南直隸,是十萬火急的要緊事。若路上還要顧忌我,不定便會耽誤什麼。”

“且書肆已修繕好,隻待聯係書商,我也得留在京中準備開張事宜。”

她說完,便見沈潛垂下眸去。

他沉默片刻,點頭:“我聽娘子的。”

吃食送了上來,沈潛接過筷子,又吩咐小廝:“讓敬一過來,將攤子收了。”

敬一方才吃過的一攤菜碟,還胡亂擺在棚中另一方小幾上。

棚中安靜下來,沈潛鬆開了許明月,坐到桌對側去,安分用起午膳來。

許明月看他耷拉著眉眼的樣子,心中居然有些愧意,開始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將話說得太生分了。

不久,一陣馬蹄聲將她喚回神來。

隨後一個護衛走上前來,行禮道:“大人,是沈府派人送來的急信。”

沈潛接過信,隻看了一會兒,麵色便僵硬起來。

許明月擔憂問道:“明昭,出什麼事了?”

沈潛抬眼朝她看來,眸色複雜。

許明月心中正一陣怪異,就聽沈潛緩緩道:“娘子,是應天府許家來信……”

聽此一句,又見沈潛那樣的神色,許明月已經做了聽著壞消息的準備,但在沈潛說出那句“嶽丈大人他,去了”時,她的腦中還是一陣轟鳴。

“什麼?”她不由喃喃。

同時,隻覺周身也忽然發軟發涼。

沈潛急急走至她身旁,扶住了她。

兩手才虛虛搭上她手臂,便被她緊緊地握住了。

“明昭……什麼?”她望著他,緊蹙著眉。

漸漸的,她的神色由迷惘變作恍然。隨之,麵色也化作一片慘白,隻有眼眶,是紅的。

她輕輕地發顫,隻是一句一句地問道:“怎麼會呢?父親還不到知天命之年……怎麼會呢?”

沈潛看著她無措的情態,心中不可控地一陣陣作疼。

他沒有說話,隻將她攬住,伸手輕輕去撫她的麵頰,也帶著將那些落下的晶瑩水珠拭去。

他們前所未有地親密相擁,然而他卻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高興。

-

城樓之上。

劇烈的咳嗽聲被高空更加凜冽的冬風吹散。

傅憑臨一手攀在城牆,一手捂住嘴唇,因劇烈咳嗽而不能自製地彎下腰去。

但他的視線仍然緊緊,緊緊地望著城外不遠處,那一處竹棚之中,相擁的兩人。

身旁有人遞上手帕,是太後身旁的李嬤嬤。他沒有接。

自上次拒絕了太後的拉攏之後,他便一直被困在翰林院中。身邊看著他的眼睛越來越多,他甚至無法前往除翰林院與住所之外的任何地方。

他知道,這裡麵既有沈潛的把戲,也有太後的教訓。

他費儘千方百計,想要給許明月送去一句消息,卻連宮門也傳不出去。

鬱結於心,他生了一場重病。直至奄奄一息,太後才允了禦醫來為他診脈。如今每遇寒風,還總會咳嗽不止,甚至於嘔血。

但他不曾,一刻也不曾想過屈服。

因為他知道,若是為了許明月而屈服於此,不止會叫他自己瞧不起自己,更會叫許明月也瞧不起他。

可是,為什麼許明月會和沈潛那樣親密?

她嫁入沈府,不是被迫嗎?沈潛這樣玩弄權術的人,不是她最瞧不起的嗎?

他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李嬤嬤仍在他身旁遞著帕子,勸道:“狀元郎,清高無用。瞧你現在,隻是個翰林院的閒職,什麼事也做不成,隻能看著心上人落入他人懷中。你要是應了太後她老人家,今日起便能超遷入禮部供職。到時候,再借此機會聯絡天下文士,唾沫星子也能淹死那沈潛,這不就能將心上人奪回來了?”

傅憑臨不答,隻一麵撕心裂肺地咳著,一麵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雖說是不遠處,但也隻是在城樓之上能看見兩人動作的“不遠”,兩人麵上的神情,他是瞧不見的。

隻能看見,許明月乖巧地依偎在沈潛懷中,任由他垂首,似乎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又一個吻。

他止住了咳嗽,將額角抵上手背,大口大口地呼吸。

李嬤嬤見他這般模樣,撇了撇嘴,還想說些什麼。

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

李嬤嬤回身看去,就見牆上倚著一個少年,少年隨意地將手中兩枚銅板接連拋在空中,又一枚疊一枚地接回掌心。

少年露了個嘲諷的笑:“李嬤嬤,你這口舌功夫未免太次。彆說是太後,就是我也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