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虹橋火車站仍是水泄不通的一片。
尤其推著行李箱從高鐵上擠下來,從列車到扶手電梯不過十步路的距離,摩肩接踵地竟擠了五分鐘都沒乘上扶梯。
身後的高鐵已呼嘯而過,尤其擠在人群中,鼻尖都冒了細細的汗。
在即將踏上電梯的那一刻,旁邊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側身擠過,輕輕一撞,尤其毫無防備地被擠出隊列。而後麵的乘客們照舊跟上,沒人在意一旁馬上乘上電梯卻被擠出去的尤其。
從頭再排隊並不現實,況且她也找不著縫加入隊列。那個擠她的婦人早就隨著電梯走遠,尤其也沒力氣抱怨,扶著行李箱氣悶了一會兒,認命提起行李箱開始走樓梯。
剛卯足了勁兒提著箱子走完一截,在平台處休息了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開始貼著大腿震動。
尤其隻能放下箱子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她的母親江鶯。
“喂媽。”
尤其微喘著氣,接通電話。
江鶯的聲音洪亮:“怎麼不回微信呀?你到上海了沒呀?”
尤其叉著腰倚著行李箱休息:“剛到呢,還在虹橋,剛在弄行李沒看微信。”
“哦,到了就好,那你趕緊回家休息吧,明天上班是不是?哎呀我泡了蘿卜乾本來叫你拿走的,今早你走太急了放冰箱裡沒拿。算了,叫你弟哪個周末回家的話給你捎回上海。你上班少點點外賣,多自己做做飯,泡的蘿卜乾能當個鹹菜就飯吃……”
尤其見江鶯有喋喋不休的架勢,忙打斷:“我知道了媽,下回帶給我吧,先不跟你說了我要出站了。”
掛斷電話,將手機塞回口袋,尤其憋著勁兒,一鼓作氣地拎起箱子繼續下樓梯。
刷了身份證出站,李安照已經在羅森外麵端著個關東煮等著她了,看到尤其的身影,忙衝她招了招手。
見到李安照的那刻,尤其的煩悶消散了點,拉著行李箱加快腳步走向她。
李安照是尤其的大學室友,雖然已經畢業了三年,但同在上海的倆人仍舊很親密。
大概是偌大都市裡相偎著的兩個人彼此的珍重。
李安照接過尤其的行李,和她擠上地鐵。
但沒順著人流,她們坐了相反方向,故意先坐到最後一站徐涇東,再從徐涇東站上車往回頭坐。
此時空蕩蕩的車廂內就隻有她們兩人。
這是大學時代她們就琢磨出的反向乘地鐵法則,多花一點時間讓自己有位子可坐。
尤其將行李箱夾在自己和李安照腿中間,確保它不會順著地鐵的運行而隨意滾動,然後拿出手機看江鶯發給她的微信。
媽:【到上海了?】
媽:【明天上班記得自己做好飯去公司熱熱吃,彆吃外麵的東西,臟死了】
媽:【喔唷,忘記帶泡的蘿卜給你了】
媽:【怎麼不回話?不要在高鐵上睡過頭了啊】
尤其掃了一眼,打下一句:【知道了,在回去的路上了】
李安照餘光瞥過她手機,看見她和江鶯的聊天記錄,有些感慨:“看樣子你媽還不知道你從逐言公關辭職了?”
“我沒說。”尤其收起手機,靠在李安照的肩膀上,語氣有些惆悵,“所以國慶假結束我也不敢在家多呆,趕緊跑回來了說我要上班,就怕被識破我是個沒工作的人。”
李安照抬起手拍了拍尤其的頭,出聲安慰:“沒事,逐言那德行不乾也罷,我們複旦學子還愁沒工作?這麼大的上海還怕沒工作?”
尤其抿著嘴笑了,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謝謝李大記者的鼓勵,我向港隆集團公關部投了簡曆,明天去麵試。”
“怎麼不多休息一陣子?”
“空窗期太久的話,再麵試HR問起來煩。”尤其撇嘴,“而且港隆嘛,本來就難進,抓住機會咯,我還要交房租呢,等不起。”
尤其本來為了房租便宜租在周浦,但每天都要乘十六號線跨越大半個上海來陸家嘴上班,通勤實在太累。
從逐言辭職以後,尤其回老家過了個國慶假期,李安照剛好結束在河南的出差回到上海,替尤其重新找了套房子。
新房子在寶山區,雖然也不近,但好歹轉乘少,一號線可以直接坐到人民廣場,在陸家嘴工作的話通勤能舒服點。
就是房租每個月比周浦貴了一千塊。
李安照陪尤其去新房子裡收拾打掃了一番,倆人點了外賣擺了一茶幾,就當暖屋了。
iPad裡放著綜藝,尤其和李安照盤腿坐在地下。李安照一罐接一罐地喝酒,尤其隻抿了幾口便老實放下。
生怕喝多了一覺睡死過去,耽誤了港隆的麵試。
次日是周一,尤其起了個大早,束起頭發畫了個淡妝,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