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車內安靜得仿佛落針可聞。
尤其不是沒聽出來弦外之音,但她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都是成年人,她也不想裝傻。
他的圈子確實光怪陸離什麼人都有,但她一直都明白,周和平從來都不稀罕去“玩”感情。當年分手是她沒安全感,她也一直都知道怪不得周和平,怪的隻是時間的不恰好命運的不時宜。
況且,不同於戀愛時她好像在他的生活外,專門開辟出一個屬於“女朋友”的天地,她就呆在這個天地裡對他一無所知。
這一次彼再度遇見,她對他更加了解,也往他的生活更加走近。
他確實待人不薄,不論什麼人他都溫和有禮。
但對自己一直是不一樣的。
尤其都明了。
但她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想要逃避,卻還是忍不住靠近。
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離開,或者說,明明一開始就可以不來。
可她還是來了,並且默許一切發生,又再一次讓兩個人走近,牽扯住彼此。
如今他說他做的事都是自願的無論什麼結果他都接受。
那麼她呢,捫心自問,她可以再一次接受嗎?
接受沒結果,接受不確定,接受天和地的懸殊,接受雲和泥的差彆。
尤其猶豫了。
不知車內安靜多久,隻剩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尤其覺得氣氛沉默到要將她淹沒。
片刻,他伸手,長臂一撈,將後座的羊毛毯扯來蓋到尤其身上。
“睡會兒吧,睡醒就到上海了。”
算是給她解了圍。
他那番似是而非的話,沒有立刻要她的回應,大概是應了自己那句什麼結果都接受——該做的他做,你接受皆大歡喜,不要也可以,甚至沉默都可以。
什麼結果都可以。
尤其手指攥著毯子,在安靜中閡上眼,稍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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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和上海的冬很不一樣,一個凜冽一個濕寒。
說不上來哪個更難耐,尤其隻覺得風吹在她臉上都跟淩厲的小刀在剮似的。
周和平和尤其下飛機時,首都國際機場外就已經備好車等著了。
來接機的是周和平的朋友,京建集團的董事長陳硯。
加長林肯候在門外,男人長身鶴立,見到周和平時彎起唇笑了笑。
陳硯在釣魚台國賓館宴請周和平,那菜做得流水潺潺意境十足,跟兩宋時期的山水畫那般典雅。
尤其坐在周和平身側,周和平和陳硯幾乎沒動筷,一直在談話。倆人貌似還沾親帶故了點,尤其也沒聽懂,隻聽兩人從家裡再談到生意場上的事,飯放涼了也沒見動幾筷。
怕尤其不自在,周和平跟陳硯講話間也不忘瞥她。
她隻垂頭吃著飯,又不好意思吃多,一口菜分三口吃,溫溫吞吞跟一隻進食的烏龜似的。
貌似對飯桌那頭的蝦球很感興趣,又不好意思轉桌子,望了兩眼後垂下頭繼續吃碗裡的蔬菜。
周和平和陳硯說著話,不動聲色地將桌子轉了轉。
陳硯是人精,本還安排了其他活動招待難得進京的這位,一看飯桌上周和平的目光常常跟著身側這位助理走,他也便不多打擾。
於是一吃完飯,陳硯就說自己要回家陪老婆孩子,隻給周和平留了一輛S級奔馳方便他在北京代步,自己便離開。
周和平開著車在長安街飛馳,尤其坐在副駕,對剛剛那位去有點好奇。
哪有人談事情談著談著就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她家樓下攤煎餅果子的大爺都沒這麼隨便。
又不好直問,隻說:“剛剛京建集團的陳董,看著好年輕啊,都有老婆孩子了嗎?”
周和平嗯了聲,解釋:“青梅竹馬,把人騙到手就結婚生孩子了。”
又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也沒比我小幾歲,也有三十了,能年輕到哪去?”
“……”
尤其真被他對年齡的執著驚歎,須臾越過年齡這個話題,敷衍道:
“青梅竹馬啊,那挺幸福的。”
“他老婆你應該知道。”
尤其微微驚訝,周和平又說:“就那個挺火的女明星,周迢迢。”
尤其更驚訝了,頃刻間又想起周迢迢當初和男朋友確實還上過那麼幾次熱搜,隻是她那會兒還在逐言,因為工作常常要和明星打交道,因此失去對追星的樂趣。除卻工作以外的內容,對於娛樂圈她也不是很關心,對於周迢迢結婚的消息也僅限於知道而已。
想到剛剛飯桌上英俊高大的男人,尤其點頭:“那是挺配的。”
周和平沒接話,車內安靜片刻,尤其又問:“我剛聽你們說話,你們是親戚嗎?”
“我表妹是他堂妹。”
尤其捋著這層關係,周和平看她歪著腦袋看起來沒想明白,說得更詳細點:“就是你小姨的兒子和你大伯的兒子這種的沾親帶故。”
尤其聽懂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周和平冷颼颼地發問:“我發覺你對彆人很關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