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平立在車邊看她家裡人追來送東西,看樣子是她母親。
想去打招呼又想起尤其剛剛緊張地叫他快上車,於是不知自己是不是不該出現。
可不去打招呼又顯得自己很沒禮貌。
猶豫之時,她母親竟先叫出了他。
周和平有點訝異,看了尤其一眼,尤其無言望天逃避著他的眼神考究。
沒訝異太久,很快調整好表情,周和平快步從車門旁邊來到車尾。
“阿姨您好。”
尤其瞥他一眼,他低眉衝著江鶯笑,一副好好晚輩的模樣。
有些乍舌地挪開目光,心想這倒是第一次見他露出小輩的樣子。
在上海陪他出席各種活動時,麵對生意場上那些五六十的人,他也是一副淡然的上位者模樣,從不見他這幅表情。
周和平的突然出現使江鶯對“女兒的男朋友”這一形象變得具象起來。
她一個小時之前在餐桌上還在有那麼一絲懷疑,所謂的“小周”是不是尤其杜撰出這一形象來堵她的嘴,可這一秒,她隻感慨這位小周怎麼比照片上還英俊。
不僅英俊,還氣度不凡。上回照片是一個偷拍角度,她隻看得出小夥子長得俊朗,今天往她麵前一站,西裝革履肩寬腿長,比電視裡的男明星還抓眼。
她甚至覺得都可以跳過盤問他的家庭或職業這一環節。
這氣質家世和工作一定好。
江鶯將周和平從頭打量到腳,眼睛的笑意都藏不住。
擰了一把尤其,笑著抱怨:“怎麼不說是小周來接你,還說什麼叫了網約車,小周都來家樓下了也不叫他上樓喝個茶,像什麼話。”
尤其低頭望著足尖,眼神根本無法直視周和平。
江鶯繼而轉過笑臉迎著周和平:“小周啊,從上海開車來的?哎呀,她弟剛還在樓上說呢怕她大晚上坐網約車不安全,沒想到你大晚上還特意來接我們小鳥,真難為你有心了。”
周和平雖仍不知明明是第一次見麵,怎麼江鶯就能認出他還這麼熟絡。
但還是笑著答:“阿姨,應該的。”
真好。
又乖又禮貌。
江鶯看他的眼睛都快滴出蜜來。
“好好好,有你陪在小鳥身邊我就放心了,小周哪裡人?今天你們著急走我也不留了,過年來……”
尤其忙抬頭打斷:“媽!”
“哎呀。”江鶯瞥她,隻當是她又覺得他們在一起時間太短不適合去彼此家過年,“在一起時間不久有什麼,我看小周投緣,是咱們家的人,來咱家過年怎麼了。”
周和平有些愕然,挑眉看向尤其,眼底淨是詢問。
尤其咬著下唇,見江鶯一席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隻能站在江鶯身後趁她沒看自己,雙手合十衝周和平拜了拜。
幫、幫、忙。
她衝著周和平做口型。
很羞恥,但形勢所迫。
比起在江鶯麵前當場被拆穿,她還是希望周和平幫幫她給江鶯糊弄過去。
周和平大概理解了。
於是笑著衝江鶯說:“是啊阿姨,我看您也特彆親切,今天來的匆忙,本來想下次鄭重拜訪您和叔叔的……”
說著,周和平轉身,在後備箱裡拎出個袋子。
“以前聽尤其說叔叔愛喝酒,我今天也沒準備什麼,叔叔嘗嘗這酒怎麼樣。下回我再好好來拜訪您和叔叔。”
尤其睜大眼睛。
她是想叫周和平彆露餡,但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進入角色啊。
再說,她什麼時候說過尤建樹愛喝酒?
不對,好像以前在一塊時看他愛買酒收藏是提過這麼一嘴,但誰能想到他現在還記得啊?
還沒來得及拒絕,一旁江鶯便接了過去。
畢竟江鶯也不懂酒,看多尤建樹每天晚上在小區門口的小超市買的十二塊錢一瓶的寧夏紅,酒在她眼裡也就是男人的飲料,於是無負擔毫無負擔地收下。
將酒抱在懷裡,眼睛還盯著周和平,滿意地估計都恨不得當場給他老尤家的戶口本。
尤其扶額。
一個敢給一個敢要。
無法忍受這場鬨劇再這麼繼續下去,尤其生怕下一秒周和平就跟她說算了不去北京了,繼而在她家裡安安心心地演起姑爺這麼個角色。
畢竟看他現在這幅樣子,真的是有在認真詮釋這個身份。
於是尤其擋在周和平身前,隔開他和江鶯的友好交流。
衝江鶯扯出笑:“媽,真的不說了,再說下去到上海就得半夜了。”
說完,她也不管江鶯的依依不舍,推著周和平就上車。
周和平禮數倒是全,坐進駕駛座前,還一手撐著車門回頭衝江鶯喊下次再來拜訪您。
尤其隔著車窗看她,江鶯站在單元樓下久久沒有離去,一直目送他們上車駛離。
江鶯嘴角都快掛上天,此刻也不管她平時最在意的皺紋,笑得眼周魚尾紋密布,每一條紋路裡都寫滿了她的滿意。
尤其收回目光,車朝高速的方向飛馳。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口說第一句話。
是說抱歉,給你製造麻煩了。
還是說謝謝,謝謝你在我媽麵前幫我演戲。
還沒糾結出到底要怎麼說,身旁就傳來輕哂。
聽到周和平的低笑,尤其的太陽穴都跳了跳,羞恥感再度席卷而來。
她瞬間語言係統全部消失,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一個殼好讓自己藏起來。
於是,沒有猶豫,尤其立刻閉上眼睛,身體蜷縮倒在一旁,頭靠著車窗假寐。
周和平手指敲著方向盤,笑問:“原來跟家裡說我是男朋友啊。”
“……”
尤其真的很想做一隻鵪鶉。
沒睜眼,繼續裝睡。
周和平又咂了下嘴,真誠發問:“想跟我和好?”